審神者拎着給鶴丸國永買的常服回家的時候,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太對勁。
她一開門,兩振就急忙過來迎接她把她團團圍住,好像在掩飾着什麼不讓她看見,笹貫一臉谄笑,鶴丸國永背着手心虛地東張西望假裝四處看風景,養貓養狗多年的審神者瞬間就感知到了闖禍的氣息。
審神者推開了笹貫伸過來企圖幫她拿東西的手,故意沉下臉問:“你們倆幹什麼壞事了?”
無人回答,都在裝傻。
審神者臉色更陰沉了,提高音量又問道:“誰幹的?”
兩振同時指向對方,像是闖了禍生怕挨老媽雞毛撣子于是趕緊甩鍋給對方的塑料親兄弟,審神者歎了口氣,放下手裡提的東西,一人一邊揪住臉往兩邊扯:“坦白從寬!不然我生氣了!”
在審神者的扯臉嚴刑逼供下笹貫和鶴丸終于你一句我一句吐出了實情,起因是剛到現世來的鶴丸認為笹貫是危險分子——但略去了笹貫殺過人的部分,所以攻擊了笹貫,纏鬥中不知是誰撞倒了玻璃茶幾,審神者的君子蘭也慘遭波及,現在已經安靜地躺在樓下的垃圾桶裡魂歸西天了。
茶幾倒是無所謂,再買新的就好了本來也打算換,但審神者一聽自己好不容易養到開花的君子蘭走得很安詳,瞬間急火攻心,氣得直跺腳埋怨兩人說雖然花盆摔碎了但及時移植到其他花盆本體說不定還有救,知道你倆不懂養花也不能直接給丢了啊,越想越氣然後一拳捶到笹貫胸口上:“别在我面前晃了,去陽台反省吧!”
笹貫不解:“欸?為什麼是我?”
“笹貫先生已經顯現六十多年了,鶴丸滿打滿算才隻有五年吧?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調皮搗蛋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鬧?還好隻是打碎了茶幾,萬一誤傷大福和雪球怎麼辦?”
笹貫聽完無話可說,舉起雙手表示我錯了隻要你别生氣叫我幹什麼都行,雖然審神者私下叫大哥哥叫得很甜,但主管嚴大哥哥的家庭地位依然排在大福後面,絲毫不敢忤逆審神者的話,鶴丸國永在旁邊幸災樂禍正起勁,突然胸口也挨了審神者一拳:“你還好意思笑?也給我去反省,就是你先找的茬!”
鶴丸垂下腦袋:“對不起……”
審神者為去世的君子蘭哀悼了一分鐘,然後迅速在網上下單新的花種,回頭看到兩人垂頭喪氣地在陽台土下座求原諒,心又軟了,心想他們還都是幾百歲的孩子别跟他們一般見識,但該罰還是要罰的,最後先找茬的鶴丸被罰了三天畑當番,緩刑三天執行,隻是防衛過當的笹貫無罪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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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答應了帶鶴丸出門散心,所以前一天審神者退掉了高鐵票,換成了另一班走觀光線,晃晃悠悠大約需要6小時才能到站的綠皮火車。
審神者坐在車窗邊,凝望着行駛中不斷變幻的風景,這趟觀光線雖然慢還繞遠,但途經許多景區,沿途風景極其秀麗,每到一站都會停下播放講解錄音,配合着令人身心愉悅的的舒緩音樂,如果不趕時間隻是單純享受旅途的話,确實是性價比極高的選擇。
“果然比起高鐵,還是慢悠悠的綠皮火車更有出遠門的感覺啊。”
審神者感歎,轉頭看向對面的鶴丸國永,他穿着審神者送他的常服,普通的白T恤和黑色牛仔褲,頭發和眼睛在開啟拟态裝置——鼻梁上那副茶色太陽鏡後變成了純黑,完美融入人群,像是随處可見的帥氣清爽男大學生。
但在靈力超高的審神者眼裡拟态并不起效,鶴丸還是原本的模樣,他并沒有在看窗外的風景,而是手拄着下巴懶懶地靠在桌面上,久久地凝視着她,琥珀般的金色眼眸中盛滿審神者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
“鶴丸?”審神者好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在發呆嗎?”
鶴丸國永突然握住她伸來的手,仿佛要與她相連那般、緊緊地。
在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車廂内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周圍的一切都正在消失。
審神者恍然間産生了錯覺,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鶴丸兩人。
“主……”鶴丸用歎息般的聲音說道,将審神者的掌心貼在臉頰上,“我真的不是在夢遊吧?”
“當然不是。”審神者以為他是第一次到現世來有點水土不服,便安慰似的輕輕捏了捏他的臉,“你看,會痛的吧。”
鶴丸突然露出期待的星星眼:“喂喂,主,我們幹脆就這樣私奔吧?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肯定能把本丸的所有人都吓一跳!”
審神者聽罷,用力捏了一下鶴丸的臉:“少出點馊主意吧你!想把大家都吓死嗎?”
“啊痛痛痛痛……”
“喂,好久不見啊——”
一隻帶着些燒傷痕迹的男人的手,伸向毫無防備的審神者的肩膀,原本還在和審神者撒嬌耍賴的鶴丸國永,驟然沉下臉,猛地起身一把攥住企圖與審神者搭話的男人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将對方的腕骨捏碎。
“疼死了疼死了!快松手!快點管管你男朋友啊!!殺人啦!!”
慘叫聲驚動了整個車廂的人,連最遠處茶水間泡面的大叔都好奇地探頭看看怎麼個事,乘務員也放下滿載零食泡面礦泉水的小推車急忙往這邊趕,審神者吃驚地認出被鶴丸控制住的,疑似圖謀不軌的男人竟是自己的高中同學朱湛,她對朱湛的印象很是一般,他總愛往女生堆裡湊,所以不太招男生待見,形象和氣質也是經典的婦女之友,有時候很矯情,事兒逼還有點茶茶的,不過總體還算是個好人,于是審神者一邊心想真有那麼疼嗎,一邊在乘務員過來前阻止了鶴丸。
“冷靜點,阿鶴,他是我的熟人……呃,高中同學吧。”
“為什麼是‘吧’?!這才幾年你就把我忘了?我們可是在同一個社團待了三年的好親友啊!”
“……這樣啊,那抱歉了。”
無視朱湛的據理力争,鶴丸松開朱湛的手腕,一瞬間翻臉比翻書還快,兇神惡煞模式光速切回清純男大模式,對審神者綻開一個向日葵般燦爛清爽的笑容,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審神者連忙向朱湛道歉,并解釋真的隻是誤會,自己的男朋友比較警覺,要是受傷了願意賠償他醫藥費,朱湛大方地表示沒關系,他沒受傷更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畢竟兩人同學一場,審神者高中也幫過他不少忙,那時候他一直整不明白的三角函數和太陽高度角還是審神者利用課餘時間,費了挺大力氣教會的呢。
一提到高中生活,朱湛就打開了話匣子,索性放下兩人旁邊的靠窗座位和審神者叙起舊來,鶴丸插不上話,在一旁笑眯眯地聽着,不斷敲擊桌面的手指暗示他已經開始不耐煩了,隻想讓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高中同學趕緊滾,遠離自己和主的二人世界。
可惜朱湛毫無自覺,反而不遺餘力地誇贊起鶴丸國永的相貌來,問審神者從哪認識這麼帥的男朋友該不會是男明星吧,審神者隻好含糊其辭地說是大學認識的,趕緊把這些沒營養又敏感的話題搪塞過去,朱湛卻突然福至心靈,滔滔不絕地講起過去的八卦:
“說到男朋友我想起來了,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和小廣總是形影不離,上課在一起,吃飯在一起,上下學還是在一起,大家都懷疑你們是不是在交往,結果問你說沒有,問小廣就被他狠狠地瞪,不過嘛,我倒是覺得你們挺般配的,小廣也應該有點喜歡你吧,最後沒成還真是可惜啊。”
審神者讪笑:“是……是嗎,錯覺吧,哈哈……”
救命,哪有在别人現男友(?)面前談論高中暧昧對象(?)的啊?故意找茬還是挑撥離間?還好哪個都不是真的,不然這手今天是非分不可了。
但是說起小廣……審神者對小廣的印象真的很模糊,也不記得他們高中有這麼親密,對小廣的記憶就隻剩下了他是個人很好的男生這件事,然後就是他高二期末轉學,在全班同學面前告别然後離去的背影。
生怕朱湛再說點什麼不該說的,讓已經目露兇光的鶴丸聽見,審神者趕緊轉移話題:“啊!那個,朱湛,聊這麼久還沒問你這是要去哪呢,旅遊嗎?”
“哈哈,我哪有那個閑工夫旅遊啊,一天上班忙得要死,這不老家出了點事就請了一周假,今天才辦完,收拾收拾就準備回C市繼續上班了。”
“真巧,我也打算去C市……”
“真的嗎?”朱湛驚喜地說,“那正好,C市我可太熟了,給你倆介紹幾個旅遊景點吧?喜歡吃還是喜歡玩——”
“小桃。”
鶴丸國永悶悶的聲音打斷了朱湛的喋喋不休,因為習慣了被叫“主”,第一次在鶴丸嘴裡聽到自己現實中的小名,審神者覺得有點不真實以至于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
“怎、怎麼了?阿鶴……”
鶴丸國永沒回話,而是從座位上站起來,賭氣似的摟住審神者的腰把她往卧鋪那邊拖,朱湛恍然大悟自己話太多打擾了人家小情侶的二人世界,便有些尴尬地撓撓頭,讪讪說等到了C市有需要再聯系他,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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