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時雨看着這個頂着匿名用戶昵稱的人陷入沉思,她忘記這人是誰,抖音如此私密領域的軟件,她印象中隻加過幾個人。
她點進聊天框,空白版面黑色的字,入目一排下來都是鍊接。
黃時雨想起來他是誰了。
事情發生在三年前,還在上大學的時候,那時候她進了一個抖音群,裡面都是一群金融投資愛好者,每天黃時雨一醒來就可以擁有股市的一手信息。
黃時雨不僅在裡面學到不少信息繭房以外的知識,靠着這些信息在股市玩得風生水起,而且還遇到一位前輩。
那個人就是匿名用戶。
不過他們也隻是止步于抖音,兩人沒交換過現實中的聯系方式,之間也沒有除了金融外的多餘言語。
在黃時雨的印象裡,匿名用戶居住在國外,跟她有時差,每次黃時雨問對方問題,等答案都要等上差不多七個小時。
這也是黃時雨默認對方忙完手頭的事情,才來回她這個小人物問題前提下,得出的結論。
黃時雨回過神來,屏幕已經熄屏,她把手機重新打開,點進去,打字。
【是招财貓:要綁定多久啊?】
黃時雨沒點鍊接,等着對面回答。
聊天框頂部顯示“正在輸入中”,很快,信息發來,她是知道對方在線的,因為上面顯示綠色的小燈泡。
【匿名用戶:官方是說綁定滿一年,簽訂戀愛協議後再打卡情侶一百件小事,就可以領取30g金珠。】
【匿名用戶:我忘了你是有對象的,肯定是要跟對象一起開才對。】
黃時雨滿眼隻有金珠兩個字,完全沒看下面那一句話。
她點進鍊接,接受對方邀請,又簽訂了戀愛協議。
然後才打字回複。
【是招财貓:我簽完協議了。】
【匿名用戶:中途不能随意退出,不然協議就無效了。】
【是招财貓:嗯,知道。】
黃時雨看了對方給她發了個Good表情包,沒再去回,在她的認知裡,這種就是要結束聊天的意思。
黃時雨看已經這個點了,眼看毫無效率可言,也沒了心思工作,她收拾好東西,關了燈,路過王平辦公室隻匆匆看了一眼,發現裡頭燈還亮着。
她知道王平很拼,沒想到這個點還沒走。
黃時雨走近,王平還是在伏案工作,看她還在寫代碼,黃時雨開口問道:“已經十一點多了還不打算回家嗎?”
“還在熟悉算法,我想先熟悉完整體,在酌情入手。”王平說。
王平手上在做的項目便是人工智能領域,公司本來就是小作坊不大,所以有股權的基本都擔着兩個職務。
黃時雨想了會說:“别想你那算法了,明天再想也一樣。”
“這算法就像是在做/愛,不允許在證明中被幹預,會直接委的。”
“就猜到你會這麼說。”黃時雨說,“你可是我們人工智能群的扛把子,你可不能倒下。”
王平沒擡頭,擺了擺手,“你别管我,先走吧,我會注意時間的。”
黃時雨沒再勸說,又看了眼戴着眼鏡認真工作的王平,去趕最後一趟地鐵。
會根據困難和任務不斷去拆解,去找答案,沒有老闆不喜歡這樣的員工。
再說了王平也持有速度科技股份,多拼一分就多賺三個點。
這趟地鐵雖然是末班車,但繁華大都市不缺的就是擠滿的打工人,什麼時候都是高峰期。
回到家,黃時雨等不及脫去髒衣服,直接撲在床上,打開手機開始刷視頻。
這就是她犒勞自己的方式,在這小出租屋裡,留給她的夜晚不多,閑暇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黃時雨看了眼時間,盡管不想動還是意猶未盡地從床上爬起來,剛從衣櫃拿好換洗的衣服,放在床上的手機便響了。
她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頓了一下,她本來不想接的,對方好像是知道她的心思,鈴聲響了特别久。
黃時雨知道她不接的話,對方是不會這樣善罷甘休。
她歎了口氣,才接了電話。
對方上來就是一通責備的話,黃時雨靜靜地等着對方訓斥完,剛打算開口解釋,手機對面的童女士火氣不降反升,“跟你說了這麼多,你是啞巴嗎,你說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要每次我主動給你打電話,一點也不懂得體諒、關心父母。”
黃時雨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語氣平平:“最近公司的一個項目要上市了,忙,有時間再回去看你。”
童女士聽到她的解釋,語氣才緩和下來,緩下來的還有她的那顆心,“我看上海最近開始降溫,你注意多穿點衣服别感冒了。”
“好,我知道了媽,會多穿衣服的。”黃時雨說。
這句後,兩人就這樣安靜的通着電話,不知沉默了多久,黃時雨似乎先妥了協。
“媽,沒有事我這邊就先挂了,時候不早了。”
可能是黃時雨先打破僵局,讓童女士開口的語氣足了點,像是下定了決心,又帶着商量的語氣,“小雨,媽媽跟你商量個事啊,你弟弟明年也要實習了,你看能不能安排到你的公司,你帶着他我也比較放心。”
雖然知道是這種結果,但心裡還是忍不住酸澀。
隻有有事才會對她好言好語,沒事十天半個月也想不起她這号人。
她不由輕笑,不過是無聲地笑,随後聲音比之前更冷漠,“媽,也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薄情,你也不看看楊恒宇那樣,要不是我塞錢他大學都畢不了業,還得靠你養呢。”
“我這個公司福薄,供不起這位大佛。”黃時雨語氣淡然。
楊恒宇便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上中學便是不學無術,大學也是上那種花錢就給進的民辦本科,那會都說計算機學出來好就業,賺的多,她媽一股腦就讓他去了,結果這人大學四年玩樂喪志,一技之長也沒有,連那本紅本也是黃時雨給他掙到的。
她也不是不可以繼續讓楊恒宇混吃等死,随便給他安排個崗位不做事的那種,但事實是她媽想讓楊恒宇盯着她罷了。
對面喋喋不休地抱怨,罵她白眼狼之類的話語,層出不窮。
她仿佛沒聽見,直接把手機放桌上,一邊整理東西做出很忙的樣子,一邊敷衍的應付着。
直到她媽眼見無可奈何後,黃時雨借口下屬找她有事才挂了電話。
她媽就像掐着她的脖子還非要喂給她氧氣,還覺得不夠,再給她捂住口鼻隻留給她呼吸的一條縫。
然後還要她感恩戴德,卻不願意把安在她身上的枷鎖拔掉。
她父母在她三歲時就離異了,到上高中前都是跟爺爺奶奶過,她爸媽各自有新家庭,對她就像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她考上市裡重點高中那年,她媽才突然想起她有個這麼大的女兒,可是也晚了,再說也不是多麼真心,隻是她成績比楊恒宇好,将來定能考個好大學,她能老有所依。
或許是她媽也知道女兒跟她沒有多親,生怕她跑了,使勁要把這條繩子拽緊在手裡,時不時打個電話關懷一下,再恰到好處進行打壓,要讓你有愧疚心。
父母天生認為孩子生下來就是要知道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