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宋朝野心不在焉的與Sam碰杯,眸光專注地落在手機屏幕上,周遭鴉雀無聲,倒不像聲樂場所,仔細一聽,還是能聽見雷電大雨點小的聲音。
幾十公裡外的居民區,又是另一番景象。
黃時雨和宋朝野通完電話,就一直維持着方才的姿勢,腦中思緒混亂、飄飄然,顯然還沉浸在那樁并購案裡。
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
黃時雨側過臉,正巧看見停留幾秒的短信界面。
——你說的蝴蝶在跳舞。
她指尖一抖,點了進去,底下配了張圖,瀝青的柏油馬路上下着雨,雨中有輛汽車亮着如火的車燈,星羅棋布的雨珠閃着光,像一群起舞的蝴蝶。
她茫然的看着這張圖,想起了今晚送路筱上車後的事。
“投懷送抱?”
他的聲音很低,咬字清晰,帶着點雨水浸透過的低啞,站在她身後,黃時雨身體仿佛被電了一下,猝不及防回頭。
陸家嘴的江景,汽車馳過的燈光,雨中散步的情侶,以及昏黃路燈下的李行舟,都像是一副靜止的油畫。
“在看什麼?”李行舟眸光轉向她,嘴角似笑非笑。
他們現在離得很近,黃時雨隻比李行舟矮半個頭,幾乎不需要黃時雨擡頭,兩人的目光輕描淡寫鍊接。
黃時雨偏過臉,與他拉開距離,看向細雨朦胧的柏油馬路,隻留半邊側臉給李行舟。
“蝴蝶在跳舞。”黃時雨淡淡的說道。
她也不管身後的人,聽到她這句話,臉上是否會閃過一絲錯愕。
“你好像下雨天的時候很喜歡盯着地面看。”李行舟往前走了一步,與黃時雨齊平,平靜的說。
大雨像交響樂一樣,聽得她恍惚,仿佛整個人回到十多年前,媽媽上了轎車把她丢在身後,她拼命在後頭追着跑,轎車在她眼前越來越小,她站在柏油路上,撐着膝蓋,瞪着瓢潑大雨,雨中有汽車不停按喇叭,雨也同樣瞪着她,仿佛把她隔絕在一個小世界,旁人不懂她也進不來。
“因為下雨天也很美麗。”黃時雨笑了一下,轉瞬即逝,“就是拍不出來蝴蝶在跳舞的畫面。”
細雨霏霏,落地成蝶。
仿佛過了很長時間,也似乎幾秒光景般,李行舟的聲音沖淡了這份孤寂,也沖淡黃時雨心中的冷漠。
“你要高飛,不要墜落。”
黃時雨洗完澡,還想着李行舟那句“你要高飛,不要墜落”,她是被抛棄的小孩,跟周圍的小孩格格不入,又太想融入這個世界,急切地想要往上走,很想努力打好上帝扔給她的這副牌,卻也忘了操之過急也會敗北。
她吹完頭發,收拾好心情緩緩進入夢鄉。
可能是方才入睡前琢磨李行舟那句話太久,黃時雨夢裡的李行舟安安靜靜躺在她身旁,對她永遠笑着的眉眼此刻換了個模樣,蹙着眉頭,像一柄鋒利的刀刃,看着有些瘆人。
六年時間他從沒入過她夢裡,此刻,她更多是帶着好奇。
為什麼她夢裡的李行舟是這副模樣,她突然間不是很開心,她還是希望他永遠笑着,雖然她一直覺得李行舟是個奇怪的人。
黃時雨擡手撫平他眉間微蹙的眉頭,反正是在夢裡,伸手輕輕擁住他。
與此同時,靜安區某棟别墅裡,李行舟手上拿着燒水壺接水。
“你回來的這一禮拜感覺怎麼樣?”
“我能過的怎麼樣,還能再往差的過嗎。”李行舟偏頭看了眼坐在高腳凳上的向之南。
水聲潺潺,李行舟像想起什麼,皺起眉,“她居然裝作不認識我,真是的,心煩。”
“反正從頭到尾,她對我隻有謊言呗。”看水接的差不多,伸手關了。
向之南打量李行舟臉上表情,一眼瞧見他眉間一閃而過的落魄神色。
語氣揶揄:“她不是一開始擺明是為了錢接近你的嗎?”
李行舟聞言,蹙眉,把手中的燒水壺遞給向之南,連同那一道冰冷目光,“把水燒了,涼水塞牙。”
哪裡是涼水塞牙,李行舟這屋子淨水系統全是頂配,不用燒直接可以喝,分明是見不得别人說黃時雨壞話才對,向之南偷偷在心裡吐槽。
“那你對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向之南乖乖的去燒水。
李行舟目光閃了閃:“我沒打算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