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愣住,思路被男人輕描淡寫地否認打亂了。
一旁的經紀人也怔住片刻。轉念一想,也是,年少輕狂的傾心,霍煜怎麼可能還惦念。
說不定他連那姑娘長什麼樣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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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臣酒店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進了酒店大門,外頭那些喧鬧紛擾悉數被隔絕。
霍煜的耳根子總算清靜些。
他的思緒還被方才那抹熟悉的背影籠着,懷疑自己剛才是否看走眼,認錯了人。
畢竟當初所有人都告訴他,她找到了親生父母,和他們一起去國外定居,再也不會回來。
“煜哥?霍煜!”經紀人程力快步追着他,提高了分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霍煜總算聽到了他的聲音,偏頭看去。
隻見程力皺着眉,憂心忡忡地打量他,“你沒事吧,和你說話呢。”
男人嗯了一聲,反應很淡:“你剛才說什麼?”
程力:“……”
合着他剛才跟他說了那麼多注意事項,他一個标點符号都沒聽?
一行人進了酒店安排的休息室。
程力屏退了閑雜人,又支開了助理,這才在霍煜旁邊的沙發落座,揪着眉問他:“你怎麼回事啊,從剛才接受采訪開始,就頻頻走神。”
“你這個狀态,晚點怎麼參加頒獎典禮?”
“難不成被記者最後那個問題影響了?”
霍煜後靠的動作一頓,冷眸掃了程力一眼:“怎麼可能。”
程力松了口氣,“那你怎麼回事?”
霍煜翹着二郎腿,手肘搭在沙發扶手,姿态散漫地靠坐在那兒,聲音透着淡淡倦意,“有點累了。”
程力松了口氣:“那你眯會兒,一會兒妝造師來了我讓他随便弄弄,盡量不吵你。”
“嗯。”霍煜應下,靠着沙發背閉上了眼睛。
他努力放空思緒,不去想那道背影,不去想與那人的過往。
迷迷糊糊間,卻還是入了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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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是十年前的舊景。
2013年8月,年僅17歲的霍煜被狠心的親爹送離津海市,丢去一個叫春雨鎮的破地方,參加一檔叫做《交換人生》的真人秀節目。
那天恰好是陰曆的七月初七,七夕節。
有着千年曆史的春雨鎮,很是看重一些傳統節日,所以那天鎮上張燈結彩,夜裡還有放花燈的活動。
霍煜是傍晚時分抵達春雨鎮地界的。
一路從津海市飛機轉大巴車再轉縣城汽車,他被折騰得夠嗆。
盛夏季節,傍晚的風仍是燥熱的。
通往小鎮的汽車款式老舊,座椅很硬,沒有空調,隻有頭頂裝置的一個小風扇賣力運作着,嘎吱嘎吱響,搖搖欲墜。
車廂裡人員複雜,空氣中擁擠着夏季暑熱烘出來的汗味,甚至腳臭。
從不暈車的霍煜,這一程也險些吐出來,一路上靠窗迎着風口才能呼吸。
車子快到鎮上時,行過一段沿河的公路。
河風夾着潮氣,撲在臉上總算感受到了幾絲清涼。
霍煜勉強活過來了,靠着玻璃窗,拿起挂在胸前的望遠鏡,欣賞起河對面山那頭即将垂落的夕陽晚景。
汽車勻速行駛在蜿蜒的公路上,颠簸了一下。望遠鏡裡,突然闖入一抹清瘦倩麗的身影。
霍煜的視線被勾住,不由追着她。
夕陽最後一抹餘晖從河對岸的山頭斜照過來,少女身上被鍍了一層暖橘色的柔光,如紗似霧輕籠着她。
她穿了件霧藍色的翻領襯衫裙,紮了個低馬尾,拎着一個粉色的塑料桶,貓着腰從水裡抓起一隻螃蟹。
望遠鏡下,女生姣好的側顔清晰入目。就像一朵開在薄霧裡的白山茶,令人眼前一新,驚豔得心下震顫。
饒是霍煜見過許多漂亮可愛的姑娘,此刻視線也被那抹秀麗的身影囚住了,盯看了一路。
直到汽車駛離那一段沿河的公路,那抹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
一旁節目組的副導演出聲,拉回了少年的思緒,“霍少,我們到鎮上了。”
想到剛才河邊那抹倩影,霍煜心裡被親爹“發配”春雨鎮的煩躁怨憤頓時一掃而空。思考着,那女孩應該是這鎮上的人?
副導演吳衛繼續道:“下車後,我們将步行前往徐家。一會兒霍少記得拿好自己的行李。”
他說完,便和車上其他随行的同事打了招呼,準備拍攝,記錄下霍煜初到春雨鎮的反應。
讓吳衛意外的是,霍煜的表現很積極,下車後,甚至主動幫着工作人員從汽車底下的行李艙搬東西。
《交換人生》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分工明确,一組負責拍攝霍煜,另一組則現場取景,為後期剪輯準備好豐富的素材。
因着錄制耗費了一些時間,等吳衛決定讓霍煜前往“新”家時,已是夜幕半垂的光景。
準備出發時,吳衛忽然意識到,他帶的這組人,之前都是在京北市跟拍霍煜的,誰都沒來過春雨鎮這邊。
自然,現場也沒人知道去徐家的路該怎麼走。
吳衛:“……”
就在這時,一個取景的工作人員指着公路邊那條通往河邊的小路,“吳導,那邊來了個小姑娘,應該是本地人。”
“咱們找她問問路吧。”
吳衛看去,捕捉到那抹遠遠過來的倩影。
百無聊賴的霍煜在一旁蹲着,白T黑褲一身休閑,再配上一頭冰藍色的微分碎蓋,活像二次元世界的美少年從屏幕裡走了出來。
這對于負責拍他的VJ來說,無疑是一場視覺盛宴。
就好比此時,VJ便沒忍住,把鏡頭怼得離少年近了些。
引得那外形透着清冷的少年沒好氣地一瞪,語氣略微不耐煩,“再靠過來,機器給你砸了。”
VJ讪讪地退了回去。
一旁的吳衛朝霍煜看了一眼,知道他這是少爺脾氣又犯了,擰眉片刻,倒也沒說什麼。
這時,從河邊過來的那個小姑娘已經走近。
吳衛迎了上去,“你好,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