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街邊的西餐廳内鋼琴曲悠揚悅耳，白襯衫棗紅馬甲的服務員穿梭上菜。

宋洵望着對面美麗溫柔的女孩，無數隐沒在夢中的悸動，都在這一刻清晰明朗。

如果說他是山巅的雪，那她就是從天而降的火，隻是小小一簇就融化了整個山巅。

青年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感，眼睛就成了宣洩的窗口，他貪婪又克制地描摹心愛之人的模樣，通過雙眼将她刻進心底。

“我記得你以前有塊手表，上次見你手腕上空了，便買了這一塊，雖然比不上你原來的那塊好，但也能方便你看時間，希望你會喜歡。”

他拿出準備了很久的禮物，也說出了醞釀很久的話。

夏昭昭将刀叉放下，看向禮物。

深藍色絲絨禮盒内裝着一塊銀色表盤鑲嵌碎鑽藍寶石的女士手表，燈光下表盤如同星河璀璨夢幻，這哪裡會比不上，分明是十塊她先前的手表都抵不過這一塊的價格。

她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情緒閃過，很久以後，才明白那些情緒叫做遺憾。

她緩緩擡眸，與他的視線相對，“謝謝，不過我已經有一塊手表了，這塊手表宋同志還是帶回去送給伯母吧。”

她輕輕撩起雪紡襯衫的袖子露出的一節皓腕上戴着一塊奶油色表盤金色手鍊式表鍊的手表，很快她就放下袖子将那流光溢彩的手表遮住，可那光芒還是刺痛了宋洵的眼睛。

他隻覺得腦子裡“嗡”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過會被拒絕，卻沒想到拒絕的理由是她已經擁有了一塊手表。

“……很好看。”

他嗓子幹澀，仍想争取一下。

可對面的人沒有給他機會。

夏昭昭有些慶幸剛才沒有拒絕陸明洲送得這塊手表。

這個時代，未婚男女贈送手表的含義非凡，往往寓意着定情。

她思緒飛轉，注意到他要說話，決定搶先一步開口，這份感情注定了不能接受，那就妥善地拒絕，“有件事想請宋同志幫忙。”

宋洵微愣，點頭道：“你說就好，不用與我這般客氣。”

夏昭昭：“我準備了一些東西想請你幫我帶回廣州交給趙燕，另外，也請你幫我轉告，我在這裡過得很好，生活都已步入正軌，找到了正式工作，談了一位男朋友，讓她們不用為我擔心。”

“……”

如果剛才還隻是不知所措，那現在聽到她有男友後，宋洵整個人像是一塊從高空墜落的鏡子，碎成了千萬塊。

手指扣住桌布，心髒仿佛倒被埋進了冰涼的雪堆，冷意從四面八方侵襲，他的眼睫微微顫動，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的不真實，或許她是為了證明自己過得很好，才專門扯出這樣一個佐證。

似乎提起男友讓她想到了幸福的事情，她再次露出了手腕間的手表，垂眸淺笑時，整個人散發着溫柔缱绻的光。

宋洵這才發現，她眉眼間的稚氣已經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妩媚的成熟。

宋洵無法欺騙自己，卻仍不甘心，“他對你好嗎？”

“他是個很體貼溫柔的人，要不是有他，我也沒辦法這麼快在港城立足。不說他了，這次是為了慶祝你來港交流，來，碰一個。”她忽略對方眼中的暗淡苦澀，笑着端起了酒杯。

宋洵手指頓了頓，緩緩端起酒杯，玻璃碰撞的清脆聲像是重錘錘擊着心髒，而對面的人正在真摯地祝福他，“祝你前程似錦，以後在科研領域越走越遠。”

他沉默不語，這條越走越遠的道路上真的要沒有她了嗎？

夏昭昭暗暗歎了口氣，在知道他是為了自己來到港城後，她第一感覺就是誠惶誠恐。

在她印象裡，宋洵是一位醉心科研的人，性格冷淡卻不失善良，他在學術上的成績很耀眼，未來的事業也絕對是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她的心情是羨慕和敬佩，羨慕他能夠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上發光發熱，敬佩他聰明厲害可以攻克那些難題。

他們會是朋友，卻不會成為戀人。

山巅的雪還是讓天邊的月陪伴，她選擇了煙火人間，偶爾擡頭望一望就夠了。

“昭昭。”

求一個答案也好可能也罷，他還是想再問一問。

“是我晚了嗎？”

夏昭昭與他對視，堅定溫柔地搖頭，“是他恰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