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菁并沒有打算讓謝殊均陪她一起回去,抛開他工作很忙也很辛苦不提,她也希望她在謝殊均那裡永遠都是被他寵愛到驕矜的模樣。她不需要讓他看到她在家裡有多不被愛來提醒他多愛她一些,哪怕其實他都知道。
所以沈菁并未告訴他今日的行程。
然而沈菁并非她以為的那麼坦然,她從昨晚沉默到現在,不幹正事也不發瘋,隻是将情緒内斂到極緻,然後在三點多的時候出了門。
四月底的天氣,三四點也正是陽光最強烈的時候,那耀眼的金光撕破黑暗時被人歡呼,而在天明時又被人埋怨。
“朝陽,你可以讓你兄弟收斂一點兒嗎?”
朝陽反應了下,擡頭看看下午時候的兄弟,又面無表情看着沈菁:“你說話可以有點理智嗎?”
沈菁歎氣:“你理解一下,多擔待擔待。”
“那你為什麼非要一個人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明明你約的晚上才回去拿戶口本不是嗎?”朝陽向來是不懂就問。
地鐵在飛馳,她看着玻璃上印出的自己:“因為我并沒有那麼平靜,我在試圖讓自己平靜。”
在初始世界裡,謝殊均求婚,謝家提親,兩家碰面訂婚,最後結婚,他們按流程每一步都是水到渠成,連戶口本都是她媽媽在訂婚那日主動交到她手上。
這一次,她太急了,可她的父母明明什麼都沒參與什麼都不知道,卻依舊不聞不問張口就直接給了她。
而且,她的婚姻為什麼會給沈晨讓了路行了方便?
“朝陽,回來第三次了,我都還沒見過我的父母,但是如果不是拿東西,這次我大概還是見不到他們。”
其實是見過的,在你死後,他們站在一牆之外,面對突遭橫禍死去的女兒,連見一見都似乎多餘。
可是這些它并沒有描述給沈菁聽,它站在失去愛人的謝殊均的角度去感受愛,這些輕飄飄的親情隻是作為一個邊角餘光進入它的眼睛。
它不甚在意,同時也懶得去描述。
可這時候,朝陽忽然覺得沒告訴她也挺好。
沈菁出了地鐵站,在進站口四顧張望,朝沈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慢悠悠的像是在逛公園,朝陽在一個岔路口後提醒道:“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走錯啊,去學校的路走過幾千次了,怎麼會走錯?”沈菁腳步輕快了些,面上含笑,“朝陽,我帶你去我和殊均的母校逛逛啊。”
朝陽左右對比了下,發現這跟它在沈菁記憶裡看到的景物有不小的變化:“這裡變了。”
“朝陽,你不要總在我記憶裡鑽,請尊重我的隐私。”沈菁聞言正色道。
當它想呢?
“抱歉,但是我鑽的是我的記憶。”它看過的東西也會變成它的記憶。
并不是真要計較的沈菁笑了兩聲,心情在看到學校的校門的那一刻明媚起來:“朝陽朝陽,看到了嗎,就是那裡!”
又不瞎,這麼幾個大字它還是認識的。
多少有點兒故地重遊的興奮卻在想要進去的時候慘遭滑鐵盧。
“非學生和教職工不得入内,就是家長都得老師通知還得登記。”保安大叔辦事很牢靠。
沈菁想了想,表情正經:“對,我是同學,大叔,畢了業的學生也是學生,或者你把我當家長也行,我孩子就在這讀。”
“你孩子?”這看着年齡不大的一小姑娘啊。
“對,我孩子,過兩年就就生了,到時候一定來!”沈菁很誠懇。
保安大叔:“……”
這姑娘在跟他逗樂拿他解悶嗎?
兩人在這裡扯皮,都沒注意到裡面有一行西裝革履的人出來。
為首的中年男人見了直皺眉:“怎麼回事兒?”可别給他搞亂子耽擱他拉贊助。
倒是一旁的年輕男人仔細瞧了瞧,溫和笑道:“沒事兒,那人我認識的,跟我是同學,應該是想要回學校看看。”
走得近了,他喊道:“沈菁。”
沈菁正想着要不要換個把戲另謀出路,結果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她目光從這群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滑過,然後落在為首的年輕男人身上,張開手朝他揮動:“遊禮,你也在這兒?”
“嗯,我來學校辦點兒事兒。”遊禮朝她笑笑,跟身邊的人解釋道,“這是沈菁,我們大學也是同校的。”
這應該就是傳聞裡前兩年上任的校長,他看着她目光不以為意,淡淡朝她點頭。
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沈菁學着他,也淡淡點頭。
“殊均呢?沒跟你一起來?”他們這些人眼尖得很,遊禮察覺到校長的輕慢,轉頭跟沈菁拉起家常,“你們焦不離孟的,怎麼是你一個人?”
沈菁分明注意到校長眼神一閃,目光又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