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禮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改變了,他說不出原因,隻是莫名的就這麼覺得。
他憤恨嫉妒又對該如何挽留這個項目茫然無措,種種心情之下,心緒不甯又複雜苦悶,最初的躊躇滿志此刻也變得躊躇不前。
巨大的反差之下,高空中泛起無形的波動,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歸于平靜。
這個項目對遊氏太過重要,他絕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他要好好想想,要怎樣讓這個項目繼續走下去。
遊禮合着眼拇指食指捏着西裝的衣角摩挲着,丁點兒沒把助理說的給鐘迪回電話的事放在心上。
無關其他,隻是不重要罷了。
這天正如天氣預報的那樣,陰天陰得很徹底。
“陽陽啊,你看,天氣預報還是會懂事的,婚禮那天絕對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說起婚禮,沈菁快樂得很,“我現在對天氣預報充滿了信心和信任。”
朝陽“哦”了一聲,淡淡道:“就憑現在這個不透光的天嗎?”
沈菁擡頭望天。
這天空之上的雲朵,一團一團地簇擁在一起,靠得并不緊密,遠遠望去,它是一片片的一層層的,質地并不稠密,稀松的像煙霧,絲縷的又灰蒙蒙的,看起來非常潦草,整個蒼穹像是長滿了斑麟。
雲落得很低,低到感覺天空都要覆壓下來,尤顯人之渺小,甚感壓抑。雲層間隙中露出來的天也不是那種蔚藍,而是沉沉的、黯淡的,正如朝陽所說的不透陽光。
一隻小鳥飛過天際,看着它撲騰的翅膀,沈菁甚至覺得會有一隻手穿過灰霧色的天幕,抓住它、折斷它的雙翼。
心中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捏了一下。
有一瞬間的發寒,像是一閃而過的錯覺,可早就在生生死死中被折磨得警惕而多疑的沈菁并沒有遺漏這絲寒意。
她走在大街上,不着痕迹地拉開與過路人的距離,在心裡問朝陽:“朝陽,現在那個東西在嗎?”
那個東西?
如果不是看她的反應和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朝陽怎麼也是要迷惑一下的。來不及吐槽什麼叫“那個東西”,已經下意識緊張起來,對周圍感知過去。
意識探巡了一圈,才重新放松:“你想多了。”
沈菁無疑是十分信任朝陽的,聽到這話緊繃的身體也松懈下來,隻是心裡覺得奇怪,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有種危險将近的感覺。
“因為你思想過于敏感。”
聞言正兒八經地反思了一番,她得出結論:“我覺得可能多少有點兒被害妄想症吧,思緒一緊繃起來,我看誰都像是要害我。”
朝陽:“……那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哈。”
這話聽起來有點兒不是那味道,沈菁振振有辭為自己辯解:“死了這麼多回,有點兒病不是很正常嗎?精神多少有點兒不正常才是正常的吧,這都不應激的話,才說明那個人本來不正常吧。”
好像,有點兒道理?
這個時間走去醫院也不是不行,她完全可以笃定謝殊均不能按時下班,但是又好像沒有必要。
朝陽無語:“那你是準備去醫院等着?還是說順便看個病打發下時間?”
噎了下,沈菁抻着脖子倔強道:“雖然我可能是有病,但你不能說我要去看病。”
“哦,這話聽起來感覺你的确是有毛病呢。”朝陽回答得不緊不慢。
真不可愛,心裡嘀咕着。
朝陽斜睨她:“我聽得見。”
沈菁擡頭視線往上一掃,随即收回來看着印在地鐵玻璃上的自己:“我知道啊,不然我剛剛一直是在跟鬼心電感應?”
這種話,當然要說給本人聽了,它聽不見的話她還不興說呢。
翻了個白眼,朝陽懶得跟她扯,沒再說話。
地鐵行駛在幽暗的隧道裡,除了在車門開啟的地方裡側挂着廣告牌外,其餘都是看不見前路來路,整個隧道裡唯一明亮的便是這六節車廂。
她站在車門前,透明的闆子隔開了她與坐在鄰邊的人,從玻璃的倒影能清晰地看見周圍的情景。
無人挨着她,而不得不說,這帶給她安全感。
她并沒有忘記剛剛那股令人顫栗的寒意,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玻璃,對一切要靠近不靠近的人都抱有警惕。
沈菁是相信的,這世界上好人比壞人多,她從不懷疑世界上的真善美,然而,她和謝殊均的敵人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命運,它操控着一切,連那些壞人都隻是它提着線的工具。
她想活着,想要謝殊均活着,想要和謝殊均一起自由地活着。
這一點,無論重來多少次,她都不會妥協。
從地鐵站出來,擡眼便是門診大樓,白天的醫院門口永遠不缺人間氣,生老病死的地方卻讓沈菁情緒平緩下來。
“所以,你這麼早來幹嘛,又準備怎麼打發時間?”朝陽看她緩了口氣的樣子不由得詢問道。
沈菁摸出手機一邊給謝殊均發消息說一聲免得兩人待會兒錯過了,一邊敷衍道:“随便逛逛呗。”
醫院有什麼逛的,怕是有什麼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