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沈菁就在家躺了好幾天,感歎安全且安心的環境就是讓人無比放松。
看着她伸長脖子去夠奶茶的吸管,随着她吸的動作珍珠一顆接一顆地往上湧,直到自投羅網送進她嘴裡的深淵。
朝陽諷刺得很平靜,像是習以為常般地進行着點評:“哦,是這樣的嗎?我還以為是懶惰使人退化,就比如你現在已經失去雙手快不良于行了。”
嘴裡嚼着珍珠,沈菁張開五指掩在嘴前,不滿地看了它一眼:“陽陽,你會說話的樣子真不可愛。”
朝陽冷呵一聲,保持着居高臨下的傲嬌,甚至在沈菁看不到的空間裡抖了兩下腿。
她咽下珍珠,伸出自己的手,在眼前掌心手背的翻翻看看:“而且,這怎麼能算懶惰?我隻是給自己休了個亡假而已。”
皺皺眉,眼珠子左右遊移了下,頓了幾秒,問她:“你說的什麼假?”
學無止境,難道還有它沒聽過的假?可是不應該啊,它的信息庫連的可是沒有牆的網絡,這個星球的一切對它而言才是真的像個“村”。
沈菁的視線從指尖到手腕,來來回回巡視了好幾遍,這才滿意點頭,伸手去拿奶茶:“亡假啊,死亡的亡。”
“……你自己造自己批的對吧。”朝陽翻了個白眼,覺得就多餘自己的認真。
剛剛碰到嘴唇的吸管移開,沈菁一本正經道:“陽陽,不要翻白眼。”喝了口,才又繼續道:“可能是吧,畢竟這世界上多半也找不出第二個死了又活過來,能給自己過好幾個忌日的人了。”
“哇,真這樣過的話,到了底下,我豈不是月月天降巨富!”隻能說驚歎不已。
忽略掉後面的愚蠢發言,這話聽起來有點兒道理,這世上的确找不出第二個她這樣的人了。
幸運嗎?好像是的,畢竟不是誰都能擁有這麼多次死而複生的機會。
不幸嗎?好像也對,因為這樣的死而複生說不清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說不清是幸福多還是痛苦多。
沈菁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聽起來清脆又順溜兒:“我覺得休個假很合理,剛結束一場曆險,從死亡盛宴中掙紮複活,不修整一下很難快樂出發,我可是,剛從高空墜落被車撞飛中痛醒的啊。”
說到最後,她聲音輕了些,顯得飄忽,卻全然沒有話裡表述的痛苦。
她稀疏平常的,像是說着今天吃了什麼。
可是她說的也不對,沈菁還不知道,從天橋落下去被撞之後,一輛飛馳而來的車從她的身體上碾過。
這重複往返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朝陽已經不會再那麼較真地揪着每一個字眼了。
不去說,不代表不去想,大腦并不是永遠那麼聽話地為意識所控制,她和謝殊均生命最後的情景不由自主地一一在腦海裡播放重現。
有沈菁如同破碎的布娃娃滾落,留下滿地染紅的棉絮。
也有謝殊均充滿絕望,高高在上的神明明明清雅高潔,卻像卑賤的蟲子,一點一點拖着殘破的軀體爬行蠕動。
多想有人可以救救他們,然而沒有人比它更清楚,沒有人能夠救他們。
嗓子有些難受,不知道是太過緊澀還是怎樣,朝陽喉嚨微動:“沈菁,你該工作了。”你要救你們自己。
它聲音如常,沈菁并沒有察覺什麼不對,伸長手臂把奶茶放桌上,轉而拿起手機:“救命救命,誰家好人在休假的時候提上班啊。”
指尖在屏幕上點着,然後舉起來搖搖:“看到沒看到沒,我早就安排好了,明悅和生艾要明天才有空。我很自覺的好嗎!”
朝陽順着看過去,上面顯示的日期都已經是前天了。
“你什麼時候約的?”它怎麼不知道。
“哦,是在你拉粑粑的時候哦。”收回手機,看着投影,上面的人又在親親,沈菁啧啧兩聲,卻盯得目不轉睛。
“……”真的是張嘴就來。
朝陽深呼吸,平靜地朝她甩刀子:“我不拉粑粑,請注意禮貌。”
“哦,是嗎?”沈菁應的很敷衍,忽然眼神放光,“哇哇,朝陽你快看,他們拉絲了拉絲了!”
“嗯?哪裡?”注意力瞬間被引走,朝陽飛快轉頭看向鏡頭。
眼睛剛盯上電影裡的男女,就聽見耳邊傳來欠欠的聲音:“哇偶,陽陽,你好壞噢,色色哎。”
這十一個字,感覺配了至少十二個波浪号。
是什麼澆滅了它的火熱?朝陽一秒心如止水面無表情:“……”
七月四日,沈菁關掉第二個鬧鐘從床上爬起來,閉眼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朝陽一睜眼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她淩亂的頭頂,那發絲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堅持。
一人一統同步打了個呵欠,然後朝陽伸展了下身體立馬就神清氣爽起來。而床上的沈菁揉揉腦袋,除了頭發更亂了一點外,整個人還是閉着眼一副随時要倒下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