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停滞在空中,指尖将将觸碰到車門,思緒在那刹那如同煙花一般炸開,漫天的絢爛卻又洋洋灑灑,最終浮現出謝殊均的模樣。
“小姑娘,咋了?”車窗搖下來,前邊的大叔扭着頭問她,一臉古怪地往她身後瞧。
沈菁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連忙拉開車門坐進去,語含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想起來個事兒。”
大叔顯然很豪邁大氣,見她關上車門坐好:“嘿,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是好玩兒,這有啥,我這得多貴的身價才能去給這兩秒鐘擺譜。要不是看你伸了手門沒開,我尋思着是不是車門咋的了,哪能怕耽誤這兩秒。”
沈菁覺得這大叔說話也挺好玩,笑了下:“沒問題,這車看着真好,一看就是愛護的。”
大叔哈哈笑起來,手往後豎立大拇指:“有眼力,這不是在開車,多少得點倆贊。”
車窗外景物一晃而過,燈光明明人聲沸沸,這世間總是少不了熱鬧,玻璃窗阻擋了一些,卻怎麼也阻擋不盡。
沈菁看見樹枝的細端偶爾也會輕輕搖晃:“叔,可以關了空調開會兒窗嗎?”
大叔伸手按了下:“這有啥不行,還給我節約了呢,你要熱了就說啊,咱再開!”
笑着道了聲謝謝,車窗緩緩下降,風從外面灌進來,撩的她額前耳邊的碎發在臉上輕輕刮蹭,有些癢意點綴。
沈菁伸手勾了下,但自由的風仍舊将頭發撩弄下來。
她沒再管,隻是目送着風景向身後倒去:“朝陽,謝謝你。”
慢了好久才來的回複顯得有點突然,搞的朝陽難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極力保持着如常的語氣:“也、也沒說什麼,謝什麼……”
它磕巴了下,語氣從平靜到弱弱,多少還是有點兒扭捏沒藏住的。
沈菁唇角上揚,笑意甜美娴靜:“誰說的,朝陽可好了,我可喜歡朝陽了。”
朝陽:“……”
捂着心口,它此刻感覺很奇妙,有些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它認真想了想,大概是像網上說的那樣,轟的一聲,心裡煙花絢爛無比。
它沒說話,而沈菁也沒有非要等它的回答,他們一起看着窗外,無聲中,兩顆心卻沒有遠離。
打開門,換了鞋剛往裡走了沒兩步,就同坐在客廳裡的謝殊均視線相觸。他坐在沙發上盤着腿,腿上還放着筆記本電腦。
沈菁在看見他的那一秒本能地挂上笑容:“你怎麼坐在客廳看?”
謝殊均朝她伸手:“嗯,為了女朋友一回來就能看見。”
“嗯?女朋友?怎麼還是女朋友?”将包包取下來放到邊上,想也沒想張開就問,說完才覺得有什麼不對,“我是說,嗯……”
謝殊均還是伸着手,跟後面一靠,整個人又慵懶幾分:“說什麼?”
沈菁義正言辭:“我是說,你怎麼能讓它占我的位置!”她指着電腦,頗為嚴肅。
低笑幾聲,謝殊均摘下眼鏡放在電腦上,也沒去關,而是把電腦一整個端起來放遠。完了又朝她伸出手:“好了,以後不讓它占用了,你永久唯一占有。”
“過來,菁菁。”
沈菁站到他面前,在他手心拍了下,剛要收回來,卻被他逮住,随即朝自己一拉,沈菁被他帶的朝他栽過去。
謝殊均另一隻手勾住她的腰,下一秒,她就落在了她永久、唯一占有的位置,一隻手被他握着不放,另一隻手落在他肩上。
“菁菁,我們把結婚的日子提前好不好?”
“嗯?我們還沒說過結婚的日子吧,怎麼就說到提前去了?”她剛剛是一時間沒轉換過來,現在她可記得的,這個時間可是連求婚都沒進行的。
她永遠不會忘記,她和謝殊均的那個四季。
他是在夏天跟她求婚,那天是她的生日,他說那是對他而言無比感激的日子。接下來的秋天,他們結婚了,他們向全世界宣告他們隻屬于彼此。
第二年的春天,她手握玫瑰卻失去了愛人,感受着他消逝的體溫和生命。而那個冬天,比天氣更冷的,是她的心,還有無法呼吸的水。
按那條時間線來看,應該是在一個多月後她生日那天,謝殊均向她求婚。
這麼一想,也有幾分失神,沈菁猶記得她第一次醒來是在三月二十五,也是,她丈夫的忌日。
這兩個字像魔咒,一旦出現便死死纏附着她,沈菁無可避免地陷入了那個春天的事中,她的愛人鮮血流淌,在她的懷裡冰冷、僵硬。
她的呼吸驟然急促,謝殊均立馬感覺到不對,低頭卻看見她面色蒼白神情驚慌,目光呆滞卻又滿溢着悲傷。
那種痛苦從她身上溢出來,再轉而進到他的身體裡。
“菁菁!菁菁!”謝殊均松開她的手按在她肩上輕輕搖晃,勾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菁菁,菁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