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能力和規則事實上隻能幹預你一個人的時間,所以每次重啟其實都隻是相當于将你送回到你過去的某個時刻,一定意義上你還是你,所以并不會對其他人和世界走向有影響。”
“當然,你的變化必然會引起身邊事物的變化,但這種變化就因果而言是合理的,也是被世界和命運所允許的,因此在你不改變大方向的前提下也并不會被命運發現你的重生。”
沈菁冷冷一笑:“大方向,什麼大方向,送主角登青雲嗎?”
是的,這就是命運給你們安排的必然走向。
但朝陽此刻卻說不出這樣肯定的回答,它隻是稍作沉默,然後繼續:“所以,我隻能還與你記憶賦予你痛苦,其他人仍是在這個世界這個時間本身的模樣。”
“謝殊均看到了某些東西,沒細說也能猜到應該基本上是關于你們死亡的一些東西,就目前來看,他确實已經察覺到生生死死的循環往複,也可能觸摸到了一些關于我們交易的東西,但沈菁,你知道的,還不夠。”
沈菁唇線繃直,垂着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似乎是冷靜到極緻,但朝陽還是感受到了此刻她的脆弱。
“嗯,我知道,我隻是一個人太久了。”
再說下去也隻是徒增傷感,可朝陽似懂非懂,它們本就不是說半截留半截的性子。
“而且嚴格來說,謝殊均對這個世界或許是有所發現的,但同樣是不夠的,甚至你昨天給他透露了許多。”說到這裡,它停頓了下,心裡疑惑了下,為什麼昨天沒有阻止,“也就是說,他碰到了覺醒者的條件,可是程度還不夠。”
沈菁的臉色有些蒼白,低頭望着手裡的蘋果,開口時才發現嗓子又幹又緊:“那下一次,他就會忘記對嗎?”
答案有些殘忍,朝陽遲疑道:“你清楚的,不是嗎?”
像是被心中的答案擊倒,沈菁仰頭栽向靠背閉上眼,兩手無力地垂在身側緩緩成拳,蘋果跌落在腿上然後滑落沙發挨着她的腿滾了兩圈。
還沒搞懂什麼是心有不忍,朝陽下意識地安慰道:“都說進門檻是最難的,萬一、萬一他後面就真的覺醒了呢。”
這安慰挺有道理的,也挺幹巴巴的。
人們總是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但是,有時候希望落空帶來的絕望是足以擊垮一個人的。
可從她跟朝陽做交易的那一刻起,沈菁就明白她必須要勇敢和堅強。
沒去說什麼掃興的話,她睜開眼:“嗯,殊均很厲害的,我也很厲害的。”
無論怎樣,殊均都愛她,而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能放棄。
“朝陽,我絕對不能垮掉。”
高樓之上,遊禮站立落地窗前俯視着下方,看着不比芝麻大多少的行人車輛,覺得他們就如同腳下渺小的螞蟻。
拉着葉子的手一改之前的溫和,用力掐在葉子的經脈上。
恨極了這樣如同小螞蟻一樣的人卻狠狠捅了他一刀。
遊禮掐斷葉片,慢條斯理地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片,眼中是強壓着的冷意。
“不急,不急。”
現在盯着的人太多,再等一等,已經知道了是誰,他總有機會讓人付出代價的。
把碎塊兒丢進綠植盆裡,回到辦公椅上,按下電話:“進來。”扯過紙巾擦幹淨指頭上沾上的汁液。
很快就傳來敲門聲,捏成一團的紙扔進垃圾桶裡:“進。”
門外的人深呼吸一口氣,堅定了下做了一路的心裡建設,打開門:“小遊總。”
“謝氏那邊有傳話嗎?”
雖然不明白怎麼突然問到跟謝氏的合作了,聽到跟公司裡的傳聞無關,助理還是松了口氣:“目前公司和謝氏合作的很愉快,謝氏對我們很信任。”
他們這些人都還在奇怪呢,這謝氏的脾氣是真的好,不争決策權,對他們這邊幾乎沒有什麼意見要求,簡直就是光負責解決資金和資質問題。
私底下他們都稱謝氏——一個優秀大方的贊助商。
“信任”兩個字像是耳光一樣重重甩在遊禮臉上,其他人不知道,他本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謝氏為什麼這麼好說話。
遊禮臉色沉下去,擡眼冷冷看着臉上是肉眼可見變得緊張的助理:“盯着點兒,謝氏那邊有動作立馬告訴我。”
突然被送冷刀的助理還不明所以,想不到哪裡出問題了,隻好緊着呼吸應道:“好,我一定注意着。”
心情不好自然是懶得說話,讓助理多注意遊總和董事那邊的動靜,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房間重新歸于甯靜,遊禮指尖叩着桌子,視線落在空無一物的桌面卻沒有焦點。
短短一天的時間,他比之前工作到處飛熬夜還要累得多,當然,發生這種事他昨晚也不可能休息得好,種種加之身上令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陰沉。
擡手拿過手機,微信裡安靜的對話框還是安靜的。
他心裡閃過那些人的名字樣子,最後定格在沈菁,可手下的翻找停在了謝殊均那,盯了幾秒,妥協般輸入着,每一個字都在盡力壓制心中的戾氣。
斟酌地看着這兩行字,咬咬牙還是删了。
将手機抛到桌上,遊禮閉上眼,還是先等謝氏那邊的反應吧,他知道謝殊均肯定能明白過來,這時候他說什麼都不見得有用。
說到底,他還是不想這樣向謝殊均低頭。
合作是兩個公司的事,應該也不會就這麼被這麼些小事影響對吧。
從進公司幾乎就沒怎麼遇到問題,近年來更是順風順水的遊禮根本不願意相信事到如今他會輸,就算平日常常是他主動聯絡謝殊均,但他對謝殊均是有種隐秘的優越感的。
遊禮告訴自己他年輕有為事業成功,而謝殊均隻是個醫生,從前就不比謝殊均差的他如今更是比他強百倍千倍。
他極力忽略掉心中的不安:“沒什麼,沉住氣。”
在這間隻有他的辦公室無所顧忌地釋放着自己的嫉妒暴戾,卻不知道,在高空之處,巨眼注視着他,平淡、毫無起伏,高高在上地俯視它心愛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