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擔心有觀衆,況且還是個“少兒”。
被子底下動了動,乍地鑽出一個腦袋,頭側的發絲淩亂,顯得毛躁又顯得呆萌:“你幹嘛呢?”
懷疑的目光在他臉上徘徊,審視着控訴:“怎麼?才多久,新婚的熱情就消退了?你變了,你對我隻是習慣,沒有那麼愛了!”
謝殊均:“……”
所有的糾結一掃而空,轉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行,為了方便你确認我的熱情,那這些燈都不關了,你一定要仔細看看。”
沈菁在房間裡掃了圈,憋了下,沒憋住,認真提議:“我覺得有點浪費電,你覺得呢?”
雖然往日裡謝殊均也不會全關,但現在這燈亮的連顆痘都能看出白沒白好嗎!
想到這裡,沈菁就問:“我今天皮膚狀态怎麼樣?”
差點兒沒跟上她的節奏。
“很好。”謝殊均毫不猶豫之後,思路清晰起來,“等會兒會更好看的。”
沈菁頂着有點兒炸毛的頭發,點點頭:“這樣哦。”
他輕笑兩聲,長腿一邁,接着就坐下躺在她身邊,溫柔而專注地看着她,隻是摸摸她的臉,蹭蹭臉,又親一親,親昵中又滿載着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
沈菁擡手環過他脖頸:“我很好,殊均,我真的很好。”
同他們必然愉悅之至的夜晚相比,這片天空下的另一個角落顯然就沒有這麼快樂了。
從兩個小時前,那個失手下掉落地闆的玻璃杯起,遊禮的心就再也沒有平靜下來。
“還沒想好?”這個聲音冷漠無比,每一個詞都冒着寒意,“還是,你覺得你有選擇?你會甘心?”
它一筆一筆勾勒出的人,它自是清楚的。
遊禮這個人,并非甯死不屈之輩,也絕不會甘心屈居謝殊均之下。
明明每一句都是那樣平穩的語調,遊禮指尖微蜷,清楚地感覺到了蔑視和嘲諷。
他幾乎從未如此明晃晃地被瞧不起過,心裡很不舒服,可本能告訴他絕不可以有任何不滿,更絕不能表現出來。
可是,可是……
遊禮攥緊拳頭,抿唇繃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
命運覺得可笑,輕呵一聲:“日子太順遂了,你就真以為你今天得到的一切是靠自己了?”
它聲音輕而冷,卻散在空氣裡,将他密不透風地裹着,一字一字敲進他心裡,震得生疼。
“你有這個能力?”
“騙騙自己就當真了?”
過去那些勝利果實在腦海裡一一閃過,揭開那層面紗,直白地展露着那些“恰好”、那些“幫助”。
“你隻不過是我欽點的主角罷了,沒有遊禮,還可以有其他人。”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松開拳頭,一瞬間,遊禮松懈下來。
他屈服了。
“你需要我做什麼?”
“需要?我不是在需要你,我隻是給你這個榮幸。”
這話就跟說“你不配”沒什麼區别,難堪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可是他甚至不敢反駁。
為什麼呢?
因為它說得對,沒有遊禮還可以有其他人。
欣賞着他的臉色,命運覺得挺有意思。
“别裝了,對付謝殊均,你應該比我高興才對,不是嗎?”
被拆穿的遊禮已經明白他根本瞞不了這個自稱的“創世者”,他往椅背上一靠,沉默幾秒,忽地擡頭。
“你說得對,我恨不得他死。”
目光憎恨,陰毒的仿若腐地之蛆、黑暗裡的毒蛇。
命運很喜歡這個回答,突然大笑起來。
陰冷的,連遊禮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他渾身緊繃,借着桌子擋住手。
“叫出來吧,把他們都叫出來,讓我仔細看看,謝殊均,沈菁,還有那個躲躲藏藏的小老鼠。”
寒意凜然。
遊禮聽到那個名字,微微垂眸:“沈菁,會怎麼樣?”
命運眼珠一轉,沒有溫度的視線重新落到他身上,瞟了眼他顫抖的手。
嗤笑一聲:“怎麼,你還想要她?可惜,她可看不上你。”
不管是在命運定好的劇情裡,還是走向偏離的現實裡,沈菁都看不上遊禮。
聽到這話,遊禮臉色一僵,好半晌才開口。
“你是要謝殊均死是嗎?”
“那就成全他們的愛情吧。”
命運再次大笑起來,刺耳至極。
可不知怎的,這一次,遊禮隻覺那些如惡咒一樣緊緊箍住他的東西一松。
期待像煙花炸開,他漸漸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