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榕不自然地繼續紮進筆記裡,試圖掩蓋自己的慌亂與不知所措,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仿生人蘇一。
“嗯。”簡短的回答,沒有任何疑問或是更多的話。
“你們兩個快過來!好像有人在準備放煙花哎!”餘問興高采烈地招呼着蘇榕和仿生人蘇一,臉上的困意和疲憊早已消失不見。
突然,“咻”的一聲,煙花抛入天際的光亮閃爍綻放,就連遮蔽月光的烏雲也識趣的走開,月光與煙花交相輝映,此刻的美景讓衆人屏氣凝神,不敢呼吸。
“哇,快,快許願啊!”餘問地聲音回蕩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愉悅和笑聲随之而來。
裡亞諾卻罕見地雙手合一,閉上眼睛,對着窗外的煙花虔誠許願。餘問不可置信地看向聲旁的裡亞諾,好奇道:“你也有願望嗎?我以為你清心寡欲,無欲無求呢。”
面對餘問的起哄,裡亞諾不自然地撓了撓頭,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
“哇,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了,肯定和你的未婚妻有關系。”餘問笑着調侃裡亞諾,不一會兒,又盯上了站在角落裡看煙花的蘇榕,“蘇榕,你呢,你的願望呢,快趁着煙花結束之前許願!”
蘇榕搖搖頭,并沒有想要許願的意圖。
“不應該呀,人怎麼會沒有願望呢?”餘問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沒過多久又被煙花轉移了注意力。
月明星稀,煙花一次又一次綻放在黑夜裡,轉瞬即逝,又絢爛至極。仿生人蘇一注意到了蘇榕的不對勁,走到了她的身邊,試圖緩解她的悲傷。
“我會站在你這邊,幫助你實現願望,找到蘇一。”
仿生人蘇一明白蘇榕的難過,也理解蘇榕的逃避,甚至能夠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會讓蘇榕更加痛苦。從在總控台搜尋到蘇一信息的那刻起,他就不再奢望能夠繼續陪伴在蘇榕身邊,隻希望自己能夠去分擔一些她尋找蘇一過程中的傷痛與壓力。
蘇榕聽到他的話後停頓了一瞬,但又很快垂下頭去,快步離開這裡。仿生人蘇一感受到了蘇榕的排斥與回避,他看着蘇榕走出辦公室的身影,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大衣,追了出去。
電梯臨時維修無法使用,仿生人蘇一看着半開的應急通道樓梯,擔憂地走了進去。空蕩的樓梯口回蕩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仿生人蘇一找到了蘇榕,将大衣披在她的肩上。女生停下腳步,回頭與他對視。
月光透過樓道的通風窗,柔和的灑在空蕩的安全通道裡。仿生人蘇一分明看清了蘇榕臉上的淚痕,以及決絕的目光。他突然感覺自己的機械心髒變得很疼很疼,比拆開機械軀體重新安裝時疼,比裝入痛覺系統體會心髒麻痹時疼,甚至比看到蘇榕在地下倉庫頭也不回的離開自己時還要疼得多。
“蘇一死了。”
這四個字組成一句話,砸在仿生人蘇一的心裡。加速的心髒跳動以及無法喘息的窒息感像是傳染病一樣,從蘇榕傳給仿生人蘇一,此時的他感受到了蘇榕的切身痛苦與不安,他的内心卻像星火燎原一樣,不安的念頭迅速席卷到意識的每一塊領域。他終于找到了蘇榕從地下倉庫出來後逃避自己的根源,但這事實就像釘子,硬生生地釘在他的心裡讓他無法順暢呼吸。之前面對蘇榕的回避他還能安慰自己,可現在他隻感覺一腳踏入深淵,無法逃離。
如果蘇一死了,那他呢?他對于蘇榕又算什麼?是蘇一死亡的提醒,是痛苦記憶的具象化,是想要忽視想要逃離卻揮之不去的惡魔。不,他不是。
仿生人蘇一追上走出應急通道的蘇榕,他跑到蘇榕面前,眼底的不安暴露個徹底。
“我們,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他的聲音不似往常那般溫和自在,仔細聽還能聽到聲音中的乞求與抖動。他看着蘇榕,往常他隻要這樣看向蘇榕,她就會心軟接近自己,隻不過,今天眼中的濕潤與不舍要比往常真心上千倍萬倍。隻是眼前的蘇榕卻麻木地搖了搖頭,連一眼都沒有留給自己就快步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