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的名字叫做蘇榕,真不知道現在她過的怎麼樣。那個奇怪的叔叔說已經安頓好她了,我現在,我現在還保護不了她,好想快點長大啊。”小蘇一難得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他的臉頰紅紅的,像是充滿了希望。蟬鳴聲響起,為院子帶來了短暫的惬意。
小蘇一拉着另一個孩子,就像是對待最好的朋友那般,兩人一起玩耍着,打鬧着。仿生人蘇一想要看清另一個孩子的面容,可那孩子的面容就像被塗抹一般,怎麼也看不清。
“你知道嗎?安市那邊有片海,我還想再去看一看。”高大的圍牆遮擋住了夕陽,小蘇一臉上露出了怅然的表情,不知道為何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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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巡視燈一圈又一圈的閃着,很快,那燈變成了教室裡的白熾燈。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小朋友們的嬉笑打鬧聲堆疊在一起,轉個不停。
“夠了,你們走,你們都走開。不許欺負我的朋友!”小蘇一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這一幕,他手中的牛奶摔落在地上,濺出雪白的痕迹。小蘇一跑了進來,将圍堵朋友的孩子們推開。
準備下一節課的老師走了進來,臉上閃爍着憤怒與恐懼。這場争論的最終結果,以福利院新院長帶走小蘇一和他的朋友為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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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飄落着潔白的雪花,小蘇一從那所可怕的房子裡走出,他腕間纏着紗布,臉色看起來比夏天時要蒼白許多。
“我不後悔,”小蘇一面容柔和,語氣堅定對朋友說道,“那時的我沒能保護好蘇榕,隻能選擇離開,回到福利院,現在的我,至少還可以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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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小蘇一和他的朋友在高牆的圍堵下,看了一年又一年的天空與雲彩。小蘇一的身體逐漸抽條拔高,已經能夠顯現出青年人的模樣,但臉上那抹蒼白和虛弱卻越來越明顯,他躺在福利院底下的病房裡,依靠營養液維持着基本健康。
“咳咳,好久不見,你變得和我越來越像了。”蘇一的眼底閃過驚奇,他接過朋友遞過來的考試資料,透過昏黃的燈光,繼續複習。
“都已經這樣了,還要去參加考試嗎?”朋友第一次開口道,仿生人蘇一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名覺着那是一種類似擔心的情緒。
“你也變聰明了。”蘇一打趣道,他沒有停下手中的筆,臉上浮現出溫柔透着喜悅的色彩,他的臉紅紅的,就像年少提到蘇榕時眼裡亮着的希冀,那希冀閃爍太久,以至于延伸出執念。
“賀院長告訴我,你已經進化的很完善了。她會幫我争取,等這個春天過去,我就能徹底離開這裡,也許我會在外面的世界和蘇榕再次相遇……”蘇一道。
“我是來跟你告别的。”仿生人蘇一打斷道,他變成了蘇一的朋友,站在蘇一的病床前,低着頭,内心隻感受到了痛苦和掙紮。也許這掙紮裡存在着對蘇一的擔憂與羨慕,也許這痛苦裡也存在着刻在本能裡對蘇榕的好奇與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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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無盡漩渦席卷着仿生人蘇一的靈魂,他感受着靈魂的拉扯,刻在記憶深處的自我決裂的那天。
蘇一收到了錄取通知書,賀婆婆告訴他蘇榕也和他在一個校園裡。那個漫長的夏季,蟬鳴聲不斷,除了朋友的突然離去,其他事似乎都進行的很是順利。新院長批準了他離開金屬房子,賀婆婆也為他争取到了自由,他也提前聯系上了蘇榕,兩人約定好開學後相聚。
清晨的陽光還未到來,蘇一就睜開了眼睛,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如影随形,他早早地服下了各類藥物,認真洗漱,穿上了一個月前就準備好的幹淨整潔的白色襯衫,燈光映照在他單薄的肩上。
一切準備好後,外面仍舊還沒有亮起來,蘇一看了看手表,他拿起桌邊的鏡子,有些生硬且不自然地練習着打招呼的神情,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心裡又泛起漣漪,嘴角不自覺挂上一抹溫柔的笑意。
終于,鬧鐘聲響起,蘇一站起身,拉住行李,打車到了公交站。蘇一的皮膚映照在陽光下,顯得蒼白且虛弱。他坐在靠窗的座椅上,盡管身體因長時間外出而有些難受,但内心的喜悅與緊張壓下了這些痛苦。他看着陽光于指尖躍動,感受着皮膚下血液流動時生命的美麗。
陽光帶來了短暫的惬意,蘇一的身體經不住公交車的晃動,他靠着窗戶,試圖通過閉眼小憩來緩解身體的不适。身體已然休息,可内心的躁動卻無法抑制,在這個短暫的休憩中他夢到了蘇榕明亮笑容的樣子,那笑容就像小時候他說要帶着她逃離時那樣明媚,他還夢到了賀婆婆的叮囑,以及那位突然離去朋友的祝福,總之,生命在這天起終于全然屬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