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着他,臉龐緊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之上,浸出的淚水把他胸口濕成一片一片的小水窪。她眨着哭紅的雙眼,用愛戀不舍地口吻請求道:“别忘了我這個偶然遇見的朋友。”
朋友?
侯卿想要嗤笑。
他接近她的目的不單純,而她許下的心願又何曾顧慮到他的意願。不過是兩個彼此利用的家夥,在此處同歸于盡、不,緣盡于此罷了。
極深的困倦感攫獲着屍祖一路下沉,落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等他睜開眼,女鬼悄然無蹤。他拉開衣襟,給自己号了脈,發現泣血錄已解。
是誰給他解的?
帶着疑惑,他起身打開門。
撲面的寒氣與絲縷斷續的哭聲,将屍祖拉入慣常所見的喪葬儀式上。
靈堂正中的照片是他熟悉的模樣。
身後有人穿過他的軀殼,捏着枝白菊放入半開的棺材。
侯卿神色木然,被裹挾着前行,終于看到了躺在其中的女人。
“節哀。”身側有人握着哭泣夫人的臂膀,試圖給予她力量。
“嗚啊啊……到底是誰,奪走了我孩子的性命啊啊啊……”源源不斷的淚水,從這個水做的人身上流出。每一滴眼淚,都在消耗她的生命。
後面的人群中,隐隐騷動。
“聽說是被人吸幹了鮮血,太恐怖了。”
“——早說這裡邪乎,等會都去喝碗湯去去黴運。”
侯卿瞪大雙眼,他不假思索地上前掀掉棺木,扯開她肩頸的衣料。
女人左肩有一個極深的咬痕。
周圍的人聲消失,人影像粘在闆子上的飾物被撕掉。
視線開始模糊。
侯卿聽到過去時光,常響在耳邊的女聲。
他看到自己。
“能力所在,定當全力以赴。”侯卿拱手道。
“好啊。”女人玩着手指,如同答應一件小事般應下了。
我為什麼不能死?/人皆有一死。
我好想活着。/我好想活着。
“是誰給你換的血?”降臣勾着頭發,笑吟吟地問他。
那時他剛習得泣血錄,死裡逃生被降臣所救。也是受她要求,加入玄冥教,成為四大屍祖之一。
因為之後的生活過于波瀾起伏,抑或是那片記憶過于壓抑。以至于他忘記了,忘記了對一個人的承諾。
侯卿抱起已經僵硬的身體,他弓着身子不顧儀态,為的便是不讓屍僵在此軀體上留下痕迹。
“你是屍祖,操縱屍體不在話下。”有人笑嘻嘻地說。
“對啊,可我功夫不到家,隻能操控屍體。”侯卿含笑回道。
“那你為什麼,不操縱我呢?”她問。
“你是活人,自是不必。”侯卿耐心地回道。
“我……還活着嗎?”
“此時此刻,無論過去現在抑或未來,你都活着。”
“我……還活着呀。”
“為夫會一直提醒你這件事的,别害怕。”
侯卿一路前行,閃亮的眼眸透過懷抱中的人兒看到了過去的對話。
那時,他承諾她。
找到這世間最愛她的人。
“聽說男歡女愛是世間最飄忽不定又最令人幸福的感情,你可以幫我找到他嗎?”
“定當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