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地面微微震動起來,有嗬嗬的嘶吼聲。從地裡爬出來幾具腐敗的屍體,他們在屋内站定不動,等候趕屍人發落。
誰料屍祖敲完後,便将鑼槌遞給我。
我感到驚喜:“你是要教我禦屍?”說不定教完以後,就會把我扔到一邊,任我快活自在了。
侯卿顯得有些驚訝,他看看屋内站着的幾句屍體,又看看我。接着點點頭道:“可以。”
“那我要拜師嗎?”我四處一看,覺得這個環境不太适宜。“不然等到了鎮裡,我給您敬——”
“不必拜師。”侯卿擡手制止,“此法需看悟性,且你我之間無師徒緣分。”
這明晃晃的抗拒之詞着實打擊到了我,畢竟我讀書十幾年,背過的資料怕是比他看過的書都要多。成為社畜後,為了生存下去培養的領悟能力那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怎麼可能看不懂他的——
“萬物生成兮,無非資乎日月。慎言忌狂制怒,食清淡居中道,守内祛惰不顯露。煉神返虛,飛渡亂雲,悟得真常路……”侯卿道。
他突然神神叨叨念出這一長串,直把人的自信心擊垮。
我好不容易趁機打斷他,問有沒有文字記錄可以看。侯卿那副簡直在看朽木的表情,讓人難以忍受。他沉默了一會,接着開口問我:“可看得懂文字?”
我正想說别說中文,少量英文也不在話下。忽然意識到這裡不是現代,他們用毛筆寫的也不是簡化字。侯卿已經考慮到我是個古代版文盲,才選擇口述的。
可他這一大段下來,我就記得萬物生成兮跟日月啥啥?仙露??完全不能将每一個字都對号入座。
“能不能教得簡單一點?”我請求他,“比如說什麼法訣、手訣之類的,我做幾個手勢就管用的。”
侯卿沉思片刻,居然同意了。隻是他點頭後,就朝我走進。
我以為他要近距離教我做什麼手勢,雙手伸出來都準備好了。結果侯卿靠近後,卻是俯身手指點到我身前,他用中指抵着我胸前衣襟,食指輕敲鎖骨幾下。
他湊得太近了,俯身後我稍稍仰頭,皮膚都有可能貼在一起。
“記住這種感覺。”侯卿緩緩道。
他的聲音如玉沁心,擊碎我平靜的心湖。
在他低垂的眼眸,纖長的羽睫,俊逸的眉峰中。我發起楞來,心跳都慢個半拍。
沒有等到我反應的屍祖掀起眼簾,從下往上探進我的眼中。俯視的角度,使他的眼光透着朦胧。亦使得他每一次眨眼,都像個小勾子,剜出多少癡心。
冰涼的觸感,喚回了我的思索。
侯卿微涼的指尖,點在我的眉心。
他的聲音柔和平緩。
他說:“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