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平舉,反轉搭到肩上,手指正好抵上鎖骨。我摸着那片硬硬的骨頭,食指中指交替着敲打起來,骨傳導的震動聲像是劇烈運動會感覺到的心跳聲。隻是我仿着侯卿的動作,敲打幾次。無論是正敲反敲,都不見垂首站在碎石雜草間的屍體們有什麼反應。
瞄了一眼站到一邊,開始給手中的木柄纏布的屍祖大人。我内心揣摩着是不是不經意間,又被他給忽悠了。有誰聽過這門敲鎖骨禦屍的方法,如果管用的話怎麼沒見他——噢他确實在我身上用過。但會不會是,手熟爾?别說敲鑼、敲鎖骨,估計他手指點自己的身體應該也管用。
“铛铛——”
清脆的鑼聲把人從思緒中趕出來,眼見着屍體們雙手平舉移動起來,我不禁退開讓出位置。他們的四肢各有虬曲的部分,因此行動起來是動作遲緩,狀若老朽。隻是跟在身高腿長的侯卿身後,硬是讓他走出了中老年天團混搭風格。
然而我們的路程很短,不到一公裡,便又到了一處在我看來應該是屍祖窩點的地方。不是我不想選些高大上的詞彙來描述屍祖的寓所,實在是一個破敗的山洞屬實是野外郊遊的我從來不會選擇一探究竟的地方。
前往此處的路上,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時下季節正是春天,從外圍能看到竹林地上才露尖角的竹筍。隻是不等我多看幾眼,就被帶路人領上一條岔路。侯卿走在屍隊前方,我落在後方,中間隔着一大堆死人。若要論時機,挨挨擠擠的人潮中正是我偷偷溜走的最好機會。實際上我在看到那片竹林時,内心也想過要不要就此逃開。最後我沒有行動,隻是看着那片激起我一些想法的竹林消失在了眼前。
跟着屍隊拐來拐去,直到眼前的光線被陰影遮擋。我這才發現頭頂面前是将天空劈成兩半的青山,越往上的部分在白茫茫的天空中泛着刀光冷色。侯卿站定的地方正對着一個山洞,裡面一片昏暗,看不出内裡。
他側開身子,讓屍體們挨個排隊進了山洞。随後轉身望着我,我站住望着他。
“等着。”侯卿說道。
屍祖并未表現出對我抗拒進洞行為的不滿之情,或許他壓根就沒打算讓我進去一窺他的秘密所在。
總之,我在山洞外等了一段時間。等到天空的陰影轉到山的另一側,等到捏着那個落灰被捏扁的夾菜饅頭蹲在地上發呆。我終于等到屍祖重新出來,他孤身一人,走到我的面前。
我仰着臉望着他走來,本來他就生得高大,當我蹲下來後便越發覺得自己被巨人的身形籠罩了。這種些微的恐懼感,使我最終沒有移動身體,而是呆呆看着他不斷走近。
一個物件落到了我的膝蓋上,随後是他的一聲吩咐。
“走了。”
“啊?去哪兒?”我将侯卿扔給我的鑼提在手裡,他不知道從哪裡挑選出一塊崎岖不平的老木頭,用細繩将銅鑼串起來。物件整體的分量着實不輕,我隻能選擇把留着不想吃扔了可惜的雞肋塞進口袋裡,自欺欺人地希望它不要在口袋裡灑出來,讓我洗衣服。
侯卿看我把饅頭放進口袋,才提着東西追上他。他擰着眉冷笑一聲道:“看來你還有餘力,把鑼錘也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