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衆人酣睡中，我趴在桌面，艱難地醞釀着睡意。

忽地，有人推開龍王廟殘破的大門後将其輕輕掩上。我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它隐藏在火柴哔啵作響的雜聲中，讓這個夜晚顯得越發甯靜。

清醒過來的姬如雪在昏睡的李星雲身邊長久地停留着，像是春天殘存的一陣風，她在火光中描摹着這個為她不顧生死抛擲自身所能舍棄的一切的男人的眉眼，她喃喃自語，一個名字在她的唇間輾轉。

良久，姬如雪起身。她沒有離開，反而迅速地看過來将我抓個正着。

她看我的目光，不似先前那般溫柔。冰淩淩的視線，無情地掃視過來。

可以理解，如果是我跟對象深情表白一番然後發現旁邊有人在偷看，我也會惱羞成怒的。

可她什麼都沒說，轉身步進龍王廟。片刻，她再次推門并将門關緊。

臨走前，姬如雪又看我一眼，我伸手指向兀自沉睡的李星雲，她卻搖了搖頭。接着她深深看向李星雲，握緊手中的劍，離開了。

我将臉埋在桌子上的手臂裡，直到喘不上氣才把臉側過來發呆。

沒過多久，似是心有所感的李星雲睜開眼，他坐起身，望向龍王廟，而後站起來小心推開大門打算觀察姬如雪的情況，便沒再出來。

我換了個方向繼續趴着，這次終于沒什麼動靜了。可天光初露，黎明等在月亮身後，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混沌中隻覺自己做了很多個說不清的夢，醒來覺得更累。如果此時有面鏡子，比照着鏡面，眼周的黑眼圈怕是能切出二兩下菜。

一行人中，我入睡最晚，又醒得最早。旁人又不太熟悉，便站到侯卿栖身的那棵樹下發呆。因為仍很困倦，大腦便什麼都不想，靜靜盯着眼前的樹皮看。

荒郊野外露宿沒什麼情調可言，先醒來的張子凡不稍片刻，便把剩餘的同伴都叫醒。人員看畢，便發現特意拉出的席子上沒有李星雲的蹤影。跑到廟裡一看，他占着原來姬如雪的位置睡得正香。

稍微解了一點乏，我睜開眼睛，又看一眼侯卿待的位置。他垂着頭，碎發擋着看不清楚神色，隻讓人覺得眼圈一片濃黑。區别在于我的黑，是黑眼圈，他的黑，是濃密的睫毛。

我踮起腳，伸手夠了夠，連一片衣角也摸不到。我又擡腳，蹬了蹬樹幹，剛踩上去就一路滑下來。

“還是我來吧。”身後李星雲朗聲道。

他運氣跳上樹梢，先給侯卿切脈，診完脈後紮針。背後有銀針，李星雲隻能選擇背上侯卿。又因着背上人體型高大，跳下來隻怕把屍祖小腿折斷，隻能苦哈哈把人給背了下來。

李星雲下樹時，還在吐槽：“睡哪兒不好，非得睡樹上，還睡得這麼死。真是——”

他看到樹下等待的我，後面的話就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