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帶着人走後,曉伯延私下叫住魚子桑,“子桑與這位霍大人,似乎私交甚好?”
魚子桑也知道自己在霍玄面前的言行舉止稍微放縱了些,畢竟是自己的親人,雖然十年未見,可那十年她仿佛睡了一覺,根本沒有什麼記憶,恢複記憶之後就遇到了他們,記憶無縫銜接,她實在生不出什麼隔閡感來,說話行事也就如同從前一般無二,但這般行為于旁人看來确實有些過于親密了。
“霍大人說家裡沒有女兒,想收我做義女,我拒絕了,不過我覺得與他挺投緣,他對我也頗多照顧,雖然不能給他做女兒,哄哄他卻是可以的。”魚子桑找了個借口。
曉伯延就是覺得奇怪,倒沒有多想,聽魚子桑這麼說便表示了解了,“那些剩菜剩飯,我已經讓仲延和叔延挨家挨戶送去了,村長送的那些要如何處置?”
“還回去吧。”魚子桑說,“既然應了霍大人去衙門幫忙,這幾日我恐怕有的忙了,季延那裡你幫我多哄哄,不然他又整夜的哭。”
曉伯延有些忍俊不禁,“霍大人要哄,季延要哄,你倒是看誰都要你哄着。”
魚子桑一想也是,跟着笑出聲,“唉,我就這哄人的命。”
“那什麼時候也哄哄我?”曉伯延脫口而出。
魚子桑怔住,曉伯延自己也是一愣,兩人目光隔着紛揚的雪花對上,良久的沉默。
曉伯延率先避開視線,“我……說笑的,你别在意。”
魚子桑在這短暫的對視中看懂了他眼底的情愫,卻也給不了他什麼承諾,“回屋吧,雪下大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她當真什麼反應都沒有,曉伯延還是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墜的生疼,“我去村長家一趟,把東西還回去。”
第二天一早,衙門就來了兩個官差把魚子桑接走了。
整個縣衙從上到下被清洗了一遍,縣令、縣丞、縣尉、主簿等主要官員幾乎全部涉嫌其中,就連衙門裡職務最低的仵作獄卒捕快,涉案者也不計其數,若是全部清理一遍,恐怕整個撫陽縣的政務系統會徹底崩塌。
魚子桑大概了解了情況之後周身都萦繞着消散不去的低氣壓,連帶着霍臨瀾都被她唬的正經了不少,“你先别發火,身處撫陽縣這個官僚系統中,有些人有些事身不由己也是正常,現在就隻能先處理一批要犯,其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就算了,千萬别發瘋。”
主要真把她惹惱了,她瘋起來沒人能扛得住。
魚子桑深吸了口氣,“官員可以慢慢挑,在新任縣令沒有上任之前,主要事務都得過秦大人的手,主要輔官先篩選出幾個暫代,等縣令上任之後再做定奪。但是底層衙役一定要盡快找人頂上,他們關系着整個撫陽縣的社會治安,至少先穩住撫陽縣的根基。”
老百姓才是撫陽縣的根基。
“之前那些捕快裡頭倒是有兩個可用之才,家世清白,手上沒沾過命案,當然,要跟在周立手下,不可能幹幹淨淨,隻不過情況不嚴重,可大可小。”霍臨瀾道。
魚子桑看向他,“你說衛涼和林則?”
“你這就知道了?”霍臨瀾一愣,随即撇了撇嘴,有什麼可驚訝的,這人從來都這樣,看人比誰都準。
“昨日你們去就隻帶了這兩人,今日去接我也是這兩人,可見這兩人頗受霍大人重視,路上便問了他們兩句。”魚子桑指尖點了點桌面,“我專門看了他們的卷宗,衛涼此人是個懂的審時度勢的聰明人,之前縣衙裡查案、追兇、抓捕等事基本都靠他帶着林則在做,但他卻甘心把功勞全部轉讓周立隻求自保,每月拿着一兩二銀的津貼度日,小心謹慎生怕行差踏錯,在不得罪周立的情況下幫扶過不少百姓,一旦涉及己身又會置之度外……”
“我原想着此人雖可用,卻沒有應對風險的勇氣,隻一味明哲保身,這種人難當大任。不過後來聽你說他在調查劉鐵柱的事情上立了大功,在居元暢還未定罪之前便與周立起了沖突,為了拿到周立殺人的罪證差點丢了性命,種種行迹來看,他也并非隻會明哲保身。縱觀全局,審時度勢,伺機而動,我倒覺得此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霍臨瀾啧啧稱奇,“少有聽你對一個人評價這麼高的。”
秦攬月朝他看過去,霍臨瀾摸了摸鼻子,“除了秦大人。”
從前魚子桑就格外看中秦攬月的才能,誇贊秦攬月有曠世之才,但是這小子有本事他不争氣啊!
魚子桑說,“他這人身上有一種圓滑的聰明勁,不苛責自己,也不苛待他人,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魚子桑素來最欣賞的就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