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山四十二名青年人,曆經四天四夜,總算是來到了淮南境内。
就在進入淮南的前一夜,姬茂還和姬風等人抱怨這一路的無趣,這幾日姬茂摩拳擦掌,做足了戰鬥準備,可别說是劫道的強人,就是小賊也沒遇上一個。
這讓姬茂産生了一種錯覺:牛頭山之外的地方,并沒有那些大人口中說的那麼殘酷。
難道是世道變了?畢竟牛頭山上的那些長輩,暫避亂世已有十多年了,這些年除了要置辦山寨必需的物資外,雙崖寨的寨民從不會出遠門。
篝火旁的石秀聽到姬茂的抱怨以後,隻是淡淡地掃了姬茂一眼,跳躍的篝火令石秀的笑容有些不真實。
坐在石秀對面的姬風注意到了石秀表情的變化,又看了看一臉自得的姬茂,蹙眉道:“一路上沒碰到麻煩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兒嗎?姬茂,我看你就是飯吃得太飽了。我們這趟出來隻是為了置辦過冬的糧食,無事發生就最好,真遇到什麼硬茬子,你能保證咱們四十二人都能毫發無傷嗎?”
姬克對姬風的話表示了贊同,說道:“就是!你那一身蠻力若是沒地方使,回去以後每次下山幹活你都去便是,在這抱怨什麼?”
姬茂當即沒了聲音,場中也隻剩下木柴燃燒的“哔啵”聲響。
楊興用手中的樹枝捅了捅篝火,順勢将樹枝丢到了跳動的火堆中。
這一次,楊興沒有充當幾人鬥嘴的和事佬,而是安靜地盯着篝火出神,不時摸向右邊的靴筒。
……
姬風等六人守了兩個時辰的夜,被其他人換了下來,各自找了空地睡下,天亮以後四十二人再次上路。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沉默一路的石秀突然對一旁的姬風說道:“風兒,小心了。”
姬風點了點頭,神經也随之緊繃起來,困意一掃而空。
在黃土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座城池,仿佛一把插在天地間的利劍,孤零零地矗立在視線的盡頭。
“三哥,這是哪裡?”姬風小聲問道。
“楊屠将軍的地盤,前面那座城,就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楊屠城。”
“我們要進去嗎?”
“對,離咱們山寨最近的黑市接頭人就在城内。黑市就像一張網,依附在各大勢力之下,據點也會随着勢力的變動而變動。想要大宗置辦物品,就隻能去找黑市。把咱們需要的貨報給他們,接頭人驗了我們大貨的成色,才會聯系上線,盡快把我們需要的東西運過來,錢貨兩訖,貨物當場提走。”
“三哥,那我們要不要停下來,你囑咐他們幾句?”
石秀勾唇一笑,淡淡道:“不是都想看看外面的活人嗎?城裡面到處都是,走吧。”
石秀一夾馬肚慢悠悠地行在了前面,姬風看了看石秀的背影,一勒缰繩調轉了馬頭,一邊繞着後面的方隊走,一邊說道:“前面那座城叫楊屠城,是楊屠将軍的地盤。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不要說,都别掉隊了,聽到了嗎?”
方隊中的青年們都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兵器,高聲稱“是。”
姬風特意朝姬茂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對方沒有再露出嬉笑之态,才策馬回到了石秀身側。
石秀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随後從廣袖中掏出了一張四方帕子,先是斜着折了一次,再多次對折,直至将帕子折成了一條二指寬的細長條狀,這才拎着帕子的兩邊,将帕子的中間抵住鼻孔,另外兩頭繞在腦後,打了一個極緊的死結。
“三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石秀并沒答話,不過片刻之後,姬風便明白了石秀此舉的意義。
随着腳步的移動,楊屠城越來越近,空氣中也随之飄過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惡臭。
姬風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可以把鼻孔堵住的東西,眼見着空氣中的惡臭愈發濃厚,姬風當機立斷挑起衣襟下擺,從上面硬生生撕了一條布料下來,抽出挂在石秀馬鞍上的短刀,将手中的布料從中間一分為二,團成兩個球,堵住了自己的鼻孔。
做完這些,姬風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身後方陣中傳來一聲怒吼:“誰拉在褲子裡了還是怎地,怎麼這麼臭?!”
罵聲落,先是爆發出極短的一陣笑聲,緊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幹嘔聲。
有幾個人捂着嘴巴直接沖出了隊伍,腹中的食物經由口腔噴湧而出,嘔吐的人越來越多,隊伍被迫停了下來。
就連姬風坐下的馬兒,也發出了一陣煩躁的響鼻,兩隻前蹄微微騰挪,踏着小碎步來宣洩自己的不安。姬風一手扯着缰繩,擡起另一隻手輕拍馬兒的脖子安撫着。
“三哥,他們這是怎麼了?”
石秀看着那些不住嘔吐的人,有的連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穩了,卻也隻是靜靜地看着,并無要出手相救的打算。
“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