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風才是最不對勁的人。
從她突然的冷靜,到之後的一系列行為異常,再到此刻的沉默,在石秀看來這都是失心瘋的前兆。
躺在一旁的楊興突然大哭起來,哭聲中透出的悲傷,令聞者傷心。
姬風看了楊興一眼,舀起一瓢水潑到楊興的臉上,平靜地問道:“大白天的,你哭什麼?”
楊興從地上爬起,指着姬風怒吼道:“都他娘的怪你們!你爹貪得無厭,明明都有這麼多大貨了,還貪圖旁人的糧食,惹來了禍端!”
姬風用手中的瓢狠狠地砸向了楊興,後者一偏頭閃了過去,水瓢砸了地上,轉了好幾圈。
“不許你這麼說我爹!我爹怎麼了?我爹為了山寨兢兢業業十六年,沒有我爹大家早都死了!我爹惹來什麼禍端了?”
“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你瞎了嗎?所有人都死了!”楊興朝着姬風憤怒地咆哮着。
姬風的眼中卻劃過了一絲茫然,反問道:“你怎麼确定那是我們的人,他們連頭都沒有。”
楊興被姬風反問住了,怒極反笑,顫抖着手指指着姬風:“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石秀的心卻是“咯噔”一聲,他見過得了失心瘋的人,與姬風此刻的表現很像。
這種病是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強烈到難以接受,而産生的神智錯亂。
“風兒……”石秀走向姬風,低聲喚道。
石秀的身影出現在楊興視線中的一瞬,楊興的眼中爆發出一股恨意,他半蹲下來,将手伸到了靴筒中,火速抽出了藏在裡面的匕首,一把甩開包裹在上面的套子,撲向了石秀。
一道寒芒劃過,石秀足下一點,向後退去,跳動中一縷垂在胸前的青絲,被鋒利的匕首斬下,飄到地上。
“叛徒,納命來!”楊興低吼一聲,揮動手中的匕首又朝石秀攻去。
石秀抽出腰間短刀揮手抗下一擊,隻聽“叮”的一聲,二人持兵器的胳膊都晃了晃。
石秀的面色徹底陰沉下來,通過适才的力道,他斷定楊興的确是要殺自己!
“楊興,把匕首放下,否則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如何不客氣!”
“住手!”姬風出言制止,卻沒有人聽她的,轉瞬間二人又過了幾招,楊興的身手本就不如石秀,匕首在短刀面前又不占優勢,楊興沒讨到半點便宜。
“三哥,不要傷他!”見楊興每一式都是殺招,兩手空空的姬風也不敢冒然闖進戰圈,正發愁間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姬克騎在馬上,拉着四匹馬,來到幾人面前:“這是怎麼了?我一路過來一個人也沒見到,還有好多血迹!”
“楊興和秀哥怎麼還打起來了?姬茂這是怎麼了?”姬克徹底蒙了,這裡距離議事廳尚有一段距離,姬克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姬風眼前一亮,飛身上前抽下了橫插在馬鞍上的齊眉棍,反身沖進了戰圈。
“嗖”的一聲長棍劃破空氣的聲音,姬風的齊眉棍點在了楊興持匕首的手腕上,後者吃痛不已,卻硬是沒有松開手中的匕首。
姬克沖到楊興和姬風中間,石秀捏着短刀立在姬風身側。
姬克面朝姬風,張開雙臂,大聲道:“你們怎麼還打起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行渾濁的眼淚從楊興赤紅的眼眶中溢了出來,楊興哀傷地看向姬風,說道:“姬風,你過來,我們合力幹掉石秀這個叛徒!”
“叛徒?”姬克和姬風這下都糊塗了,石秀何時成了叛徒?
姬克轉過身,面對楊興,依舊保持雙臂張開的姿勢,勸道:“楊興,有話好好說,秀哥怎麼可能會是叛徒呢,出什麼事兒了?”
楊興擡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上前一步拉着姬克的胳膊将他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再次叫道:“姬風,你過來!”
“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過去的,楊興,你瘋了。”
“瘋的是你!石秀勾結莫家,把咱們整個山寨的人都害死了,你怎麼還幫着他?!”
“那些人連頭都沒有,不可能是我們的人。”姬風十分笃定地回道。
姬克心跳慢了半拍,反手抓住楊興,問道:“你說什麼?”
楊興慘笑一聲,說道:“為什麼這次出門辦貨,寨主把全寨年滿十六,不滿三十的年輕一代都派出去了?咱們這位少寨主說她不知道内情!姬克,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姬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看向石秀的目光逐漸警惕。
顯然,除了姬大勇外,各家長輩多少都将此次将年輕人都派出去辦貨的真實原因,透露給了自家孩子。
但各家的版本,又都不太一樣。
楊興怒道:“臨行前,我爹吩咐我,讓我好好留意石秀的一舉一動,回去以後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他。絕對不能讓石秀單獨行動!我爹還說……石秀的計策是把雙刃劍,他勸不動寨主,隻能提議将所有的年輕人都派出去,為牛頭山保留一線生機!若是牛頭山遭遇了不測,一定是石秀聯合莫家做出來的,讓我務必要找準機會替牛頭山清理門戶,再好好輔佐姬風,不要想着報仇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