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銘一直在思考，要怎麼跟現任男友戚長汀提分手。

現在戚長汀就背對着他，睡在他的身側。

他知道戚長汀還醒着，隻是沒有吭聲，像是在等他開口說些什麼。

醞釀許久的話到了嘴邊，王一銘盯着天花闆，故作随口一問：“你昨晚又夢到了那個嗎？”

戚長汀最近總提起自己做着同一個噩夢，夢裡的他是個孤兒，但又十分幸運的被一位溫柔的神明眷顧了。

神明賜予他姓名，喚他“戚長汀”。

他滿心歡喜地跟随這位神來到神宮，發現自己迎來的并非光明。

他隻是他圈養在神宮中的寵物之一。

拯救他的神不過是想從他身上尋得一些樂趣，再毫不留情地将他踹進更黑暗的深淵裡。

最後他被撕碎了，連臨死前的掙紮在對方眼裡都不過是個笑話。

第一次聽戚長汀提到這個噩夢的時候，王一銘還在哈哈大笑——你怕不是小說看多了？

實際上王一銘并沒有真正關心過戚長汀會做這種噩夢的原因，現在有了分手的念頭，也隻是把這個話題當作進入正題前的閑聊和鋪墊。

戚長汀的肩頭輕顫了一下，随後小心翼翼地翻過身來。

“是……我又夢到了那個。”

他的不安，他的恐懼，他的脆弱，此時此刻，全都暴露在王一銘的眼底。

他希望得到王一銘的安慰，希望王一銘能夠認真探究他夢裡的内容，也希望他能夠回想起曾經的一切……

不過，王一銘接下來的話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那個……戚長汀，其實……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

…

同居不到一年，王一銘就和戚長汀分手了。

各種行李物品也是趁戚長汀上班的時間打包帶走的。

要問王一銘為什麼和戚長汀分手，他隻能用一句話概括——

“不合适就分了，哪有那麼多理由？”

有些東西到最後也沒辦法磨合，至于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也說不上來。

可能就是對這段感情感到了厭倦，不想再投入更多的精力，所以才跟對方提出了分手。

這樣做既是為自己好，也是為了對方好。

從他口中聽到“分手”的字眼，戚長汀很坦然地接受了。

這個在衆多女性眼中的溫和有禮的男人，即使是被戀人甩了，也依舊保持着十年如一日的淡定從容。

“我明天要值班，你自己收拾行李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去上班吧。”

王一銘也沒想過戚長汀會說什麼挽留的話，現在能以這樣平和的方式結束這段關系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第二天早上，戚長汀照常上班，離開前隻給王一銘留了一張便簽，上面寫道：

“一路平安。”

王一銘随意掃了一眼，沒怎麼放在心上，他的計劃是搬到另一座城市定居，開啟新的生活。

收拾好行李，趕在天黑之前上了高速，在這期間王一銘連到底目的地後吃什麼都想好了。

車開了一段距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時間接近傍晚，車道四周彌漫起了朦胧的霧氣。

王一銘使勁眨了眨眼，原本視線還算明朗，就算是有薄霧也能分辨前方車輛的霧燈和雙閃，結果車子越往裡開，霧氣越濃了，那一瞬間，眼睛能捕捉到的景象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未知的路況讓王一銘的内心有些慌亂，他踩下刹車減速，不曾料到反應還是慢了半拍，保持原速的車頭徑直撞上了前方的貨車。

驟然的巨響撕破耳膜，緊接着又是一陣猛烈的撞擊，車身受到擠壓而變形，後車也因霧氣追尾……

…

王一銘呆然飄在路邊，此時的他還沒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喪命于連環車禍事故中。

直到人們把那具血肉模糊的死屍搬到擔架上，他才猛然發現，那就是他。

準确來說，是他的肉/身。

車禍發生的瞬間，骨折的肋骨穿破胸膜紮進肺裡，再加上其他的緻命性創傷，縱使他的命再硬，也不可能撐到救護車趕到了。

「所以說，我就這麼潦草地結束了這一生？」

王一銘頓時陷入了迷茫，仔細回憶自己這些年來幹了什麼缺德的事才遭如此天譴。

難不成是因為他不久前甩了戚長汀？

可戚長汀本人對分手也沒什麼意見啊？

王一銘百思不得其解，他總覺得他陽壽未盡，不該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掉。

就在他猶豫是要繼續在世間遊蕩，還是選擇投胎轉世的時候，一個名為“Eta”的系統找上了他。

靈魂被突然吸入系統制造的空間裡，一段全息投影在他的眼前赫然伫立。

那是個端正俊美的金發男人，五官如精細雕琢的塑像般立體分明，寬大的黑袍之下能依稀辨出這人勻稱結實的身材。

與金發不太相稱的是那雙沉着銳利的黑眸，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這深邃的瞳子中藏着一點明亮的藍，像是黑暗之中唯一的一束光亮，視線交彙的刹那便不由自主地被這雙眼睛的主人所吸引。

王一銘從地上緩緩站起身，用警惕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你是系統？」

【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

分辨不出是真人還是AI合成的聲音在王一銘的腦海中響起。

【我可以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你幫助我達成心願。】

「重生……？你真能做到？」

【能做到，前提是完成我的心願。】

「等等……你的心願是什麼？」

【我需要你進入各個位面幫我尋找一個人的“靈魂碎片”。】

「靈魂……碎片？」

【是的，那些碎片散落在數不清的世界裡，我需要你為我做掩護，輔助我收集他的碎片。】

「他？他是誰？」

男人垂下眼，似乎也在認真思考着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是我的……】

【是我的愛人。】

略顯苦澀的話語中潛藏着無盡的思念和愛慕，也不知這真的是兩情相悅，還是系統單方面的自作多情。

王一銘撓撓眉梢，心裡思索着要不要和系統做這筆交易。

話說那個人的靈魂為什麼會變成碎片？不會是在什麼大戰中被人挫骨揚灰了吧？

「你現在還差多少碎片？」

【還差60%，你隻需要幫我找到40％，剩下的20%我會自己想辦法。】

王一銘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感覺是我能接受的程度……冒昧問一句，你的愛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系統的表情肉眼可見發生了扭曲，臉上顯現出憎惡的神色，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好似剛剛失态的人并不是他，接着用僵硬的口吻回答：

【我的愛人是主神圈養的寵物，因為反抗和渎神而被他撕成碎片。】

「主神？」

【是淩駕于萬千世界之上的至上存在，也是創造我的神明。】

王一銘一時失語，花了點功夫才消化這些難以理解的信息。

「……這是不是代表我們的行動有被這位“主神”發現的風險？要是被發現，會怎麼樣？」

【被發現的話，你隻管把責任往我的身上推。】

「啊這？」

王一銘戰術撓頭，系統這話一下子把他整不會了。

所以被發現了到底會怎麼樣？

眼前突然彈出一個面闆，幾乎要怼到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