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吃完早飯，一家人乘坐三輪敞篷車去往海邊。

這次出遊一共五天四晚，去掉兩天車程就剩下三天，陳玥是個計劃狂人，前一天晚上做好了所有的行程安排。

第一個項目是環島遊艇，從龍王頭出發，經過北港和最美環島路，在鏡沙稍作停留。

鏡沙離黑礁石灘很近，遠遠看到一條下行的石闆路，跟着進去就到了打卡點——海天洞。

石灘的路凹凸不平，四人攙扶着往裡走，楚涔事先沒有看過照片，不明白海邊石洞為什麼會成為打卡點，直到他走進石洞，看見最深處的顔色。

礁石極緻的黑像終年不散的陰雲，帶着鹹腥的寒冷壓在頭頂，逼仄蕭索，遠目望去陰雲深處有光線透進，人不由自主被那道光引過去，寒冷逐漸消退，目視所及是明麗澄淨的天空。

那是稱得上驚心動魄的美，藏于黑暗中的、極緻的藍仿佛一面照進人心的鏡子，映出每個人在自然前最真實的樣子。

楚涔倏然想起過去看到的一幅畫，畫裡也是深邃漆黑的山洞，觀賞者目光順着蜿蜒模糊小路走進山洞最深處，看到一片灰蒙。

沒有實質性的景物，看起來像是沒畫完的作品。

但結合畫的名字《所見即所思》，觀賞者看到畫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景色或景物，投射出此時此地對于前路最真實的想法。

楚涔記不起來當時聯想到的畫面，但肯定不是眼前的景色。

欣賞完大自然的壯闊，楚涔拿出相機為母親大人拍照，父親偶爾出鏡招來嫌棄，但還是留下了合照。

楚賀雲也帶了相機，乖巧站在一旁給一家三口拍照。

楚父楚母到底拿他當親孩子看，沒有将他排除在外，也請路人幫忙拍下了四人合照。

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間隙，楚賀雲也偷拍下了楚涔的照片。

回到遊艇，一家人吃完午飯繼續環海，下午三點結束航行。

楚父楚母年紀大了體力有限，下不了海，買了點水果回到民宿了。

楚涔和楚賀雲不着急回去，到海邊走了一圈，買些日用品和燒烤的食材。

這次旅行是臨時決定的，楚涔事先沒有準備衣服，長衣長褲穿着悶熱，于是到百元店裡買了一身最常見的沙灘套裝。

化纖布料作成的衣服不透氣，藍色的底布上印着黃白色的樹葉，俗氣但顯白，楚涔一身不見光的皮肉在衣服和陽光的加持上更是白得發光，且不同于室内光下的慘白，而是一種健康的象牙白。

楚賀雲等楚涔換好衣服出來，假裝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視線還是不争氣地停留在楚涔衣領裡露出的半截鎖骨上，愣着接過他換下的衣服。

楚涔：“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楚賀雲摸了摸鼻子，“哥要去遊泳嗎？”

“不了，買好東西就回去吧，今天有點累了。”

“好。”

楚賀雲明明比楚涔高半個頭，走在他身後卻像是一隻沒斷奶的狗，對周圍時刻保持警惕，隻認自己的主人。

當然，這隻是在外人看來。

楚涔知道他時刻都在伺機反撲。

兩人買好生活用品後，騎着租來車去往海鮮市場。

海島的海鮮新鮮程度極佳，但攤位之間的價格差異嚴重，有些拖會用花言巧語蒙騙看上去生活經驗不豐富的遊客。

楚涔和楚賀雲完美符合被宰标準，剛進去就被大爺大媽拉住了。

“小夥子是來買海鮮的嗎？”

“我們這裡直接幫買加工處理，扇貝加工隻要一元一個，絕對新鮮便宜。”

“是啊是啊，都是當面處理當面稱重，絕對良心。”

楚賀雲有輕微潔癖，一邊躲着他們，一邊保持笑容應付，楚涔天生自帶的冷臉，大爺大媽見他不好說話，都跑到了楚賀雲身邊，楚涔順勢把攤子交給楚賀雲，自己進去挑選食材。

楚賀雲沒說什麼，看到楚涔走遠後離開不裝了，嫌惡地推開身上的手，低聲罵道：“滾開。”

顔色和悅的青年瞬間變臉把大爺大媽吓愣了，大爺耳神不好，以為自己聽錯了，還伸手想抓他，結果直接被楚賀雲甩開，撞到了旁邊的魚箱上。

“哎呦。”海鮮市場地滑，大爺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媽見狀趕忙沖了過去，半跪到地上扶着自己老伴，指着楚賀雲大聲罵道：“我說你這小夥怎麼這樣呢，我們好心好意帶你買海鮮，你不想要說一聲不就行了，幹嘛動手打人。”

楚賀雲背對監控，低頭看着一唱一和的兩人，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大媽愣了幾秒，罵得更兇了。

周圍的人被罵聲吸引過來，楚賀雲擡起頭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像誤入狼群的白羊，一個勁兒地和人群解釋：“我不是故意的。”配上那張乖乖仔的臉，更是招人同情。

人群裡不少人都知道大爺大媽是幹什麼的，大部分還都是對家，他們的參與也讓讨論聲逐漸偏向楚賀雲。

大媽見争吵不過，開始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