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約我去吃飯。”

“誰。”

“一個朋友。”楚涔沒有明說。

“洛陵蕭？”

“不是。”

楚賀雲還想追問，卻被楚涔打斷了：“先下去吧，等會兒快吃飯了。”

“等等。”楚賀雲拉住楚涔的袖子，“那我周末能一起去嗎？”

楚涔皺眉：“我自己去就行了，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那好吧。”

楚賀雲跟在楚涔身後下樓，心中惴惴不安。

——

海城的第二場冬季寒流來得悄無聲息，一夜過去氣溫驟降，來自海上的風陰冷潮濕，多厚的衣服都擋不住寒意，刮在身上連骨頭都在打顫。

楚涔剛出門就打了個噴嚏，趕緊回家換了件厚衣，随後準備打車去月珑。

楚興業格外殷勤，非要開車來接他，楚涔到門口時，他剛好停車，時間卡得太巧，楚涔沒有直接上車。

見狀，楚興業按下車窗，腆着笑臉跟他打招呼：“表弟快上車吧，今天就是簡單吃個飯，不會有其他事的，或者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就跟叔報備一下，吃完飯我送你回來。”

楚興業越是積極，越是有問題，楚涔不想過早驚動他和他背後的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車了。

楚興業見他上車，心裡松了口氣，緊握着方向盤的手也松了松。

楚涔透過後視鏡看到楚興業臉上的汗，問：“你的瘾還沒戒掉嗎？”

楚興業被他的聲音吓得一機靈：“戒戒掉了、戒掉了，早就戒掉了。”

“那怎麼還這麼容易出汗。”

“我體虛……容易出汗。”楚興業幹笑了兩聲。

“這頓飯是我們兩個人吃嗎？”

“嗯嗯，我是誠心想跟你道歉，真沒别的意思，吃完就送你回來。”楚興業再三向楚涔保證。

“那走吧。”

“好嘞。”楚興業怕再出變故，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開慢點。”

“好好。”楚興業趕緊控制車速，生怕惹這位姑爺爺不開心，畢竟自己往後的身家性命全都指望他了。

車速平穩後，楚涔放下窗戶，風簌簌吹進來，卷走了車載香薰甜膩的味道，令人清醒了許多，他慵懶地靠着身後的枕頭，望向窗外閃過的高樓。

冬日的天空格外陰沉，傍晚時分不見光亮，烏泱泱的雲壓着高樓，搖搖欲墜。

天要能塌下來也挺好的，一起毀滅算了。

七點左右，楚興業驅車進入酒店東門的地下停車場，監控掃描牌照，接着想起智能語音的聲音。

“歡迎會員7635412光臨，我們将為您提供最貼心的服務。”

沒有情感的機械女音一路跟着他們下車、進酒店、乘電梯……連轉彎都有提示，楚涔不喜歡這種全方面智能化的設計，有種被實時監控的感覺。

楚興業見他一直冷着臉，嘗試跟他說話緩解氣氛。

“這裡雖然是酒店，但有好幾個不錯的餐廳，我開了個包間，你有想吃的，我直接讓師傅做。”

“你看着辦吧。”

“好好。”

月珑外觀是經典的歐式設計，前後共有四棟主樓，樓與樓之間相連，向外延伸的空間做成了空中花園，楚興業訂的包間在東樓的花園包間，樓層不是很高，透過落地窗能看到燈光湧動的街道。

兩人入座後，楚興業讓人上了一些餐前點心，又開了一瓶上好的香槟，給自己和楚涔都倒上了一杯。

然後笑着端起酒：“這樣啊表弟，哥哥先跟你賠個不是，這幾年哥哥确實犯了很多渾，看在我們是血緣至親的份上，你千萬别放在心上，哥哥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我先幹為敬。”

說完，一口喝完了杯子裡的酒，倒扣酒杯以示誠意。

楚涔笑了笑沒說話，淺色眸子在燈光下泛着與酒相似的顔色，光影在瞳孔中搖曳，有種醉人的美感。

楚興業一直搞不懂酒店的大老闆為什麼會對他這個呆闆死沉的弟弟感興趣，但現在被他這麼看了一眼，心裡竟然也跟着癢了起來。

楚涔擡眼，剛好看見楚興業心虛躲閃的眼神，白皙的手指劃過杯壁，然後兩指抵住杯底，把酒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再喝一杯。”

“什麼？”楚興業走神了，沒聽清。

“這杯也喝了。”

楚興業看了一眼面前的杯子，又看到楚涔玩味的眼神，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可是……”

“喝了，然後重新給我倒一杯，我就相信你的誠意。”

酒裡加了東西，藥效不弱，楚興業提前吃了解暈藥，喝一杯沒那麼快發作，但喝多了也撐不住。

楚涔見他遲疑，笑容一下收了起來：“哥不會連多一杯酒的面子都不給我吧。”

“怎麼會、怎麼會。”楚興業今天必須哄楚涔把酒喝了，多一杯就多一杯，反正藥效沒那麼快發作。

“那我給自己再倒一杯，我喝了，你也給哥個面子，把酒喝了，咱們的恩怨就當兩清了。”

“可以。”

“好好。”楚興業趕緊給自己倒上酒，然後在對方的注視下一口氣喝完。

楚涔見狀，端起面前的杯子聞了聞，還是沒有要喝的意思。

楚興業有點急了，忍不住催促起來：“怎麼還不喝。”

楚涔瞥了他一眼，嘴唇貼着杯口抿了一口，酒裡有股苦味，像他常吃的某種藥物，但藥效可能更強。

楚興業見他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向前探出身子，又問：“喝不慣嗎，要不我再換一瓶。”

“不用了。”

楚涔懶得和他多折騰，仰頭一飲而盡。

賭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