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離開之際,她恢複了平常的音量,再度提醒他:“安心修養,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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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良順殺害同窗華樹之事很快在南沽縣傳了個便。
人們七嘴八舌,就連流氓乞丐都在說這事。
“讀書有什麼用?到最後還不是成了殺人犯。”
“就是,還不如拿個碗找地方呆着,一身清閑還有吃有睡。”
“你說,咱們這兒的下一個讀書人是殺人啊,還是被殺呢?”
哄堂大笑掩蓋了事情的本質,鮮少有人會在意悲劇為何發生。
聽了一路議論的莫祈君走進了城邊的那所廟裡。
這兒不愧是為破落廟宇。
廟門外頭雜草叢生,無人清理的荒蕪遍地,裡頭更是陳舊得不行。
正中的佛像掉漆,置台邊緣缺角,台上空空如也,鋪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下方的蒲團破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洞,露出裡頭發黃的棉絨芯。
“這種鬼地方,居然能久呆得下去,那書生也不是個簡單的人啊。”
後腳跟進來的宮懷檀露出嫌棄的神情:“晚上呼吸的時候能吃進去十幾種蟲子吧。”
以往莫祈君要出行,沒人陪着,她一般是帶着莫芷濡作為引路人,可這次的涉案人員和藏文德有聯系,她不想把那孩子牽扯進來。
正巧宮懷檀在,想起這人多半也是行走過大江南北的,說不定對于這茶還能有些了解,便提出讓他随行。
“洛芙天景?”他露出一無所知的表情,“沒聽說過呢,姐姐覺得我是有品茗的閑工夫之人?”
莫祈君:“······不像。”
雖然宮懷檀不懂茶,但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同行。
莫祈君将此歸結于他閑得沒事幹。
“閑得沒事幹”的人這會兒望着俯身細緻摸索的她,走上前看戲道:“姐姐可找到了暗門在何處?該不會碰了一鼻子灰,結果什麼都摸不出來吧?”
莫祈君權當作耳旁風,指尖觸到一處縫隙,掌心用力一推,聽見了一聲極輕的響動。
她驚喜道:“有了。”
揭開暗門,她急切地伸手往裡取物。
五指張開,結果摸了一手空。
怎麼回事?
莫祈君不甘心地又往更深處摸了摸。
除了隔闆,依舊什麼都沒有。
宮懷檀在旁邊打了個呵欠:“姐姐,你還要在這空格子裡摸多久?”
空的?
莫祈君滞留了許久,才不得不收回手。
她攥緊雙拳道:“麻煩你幫我看看這附近還有暗門嗎?”
宮懷檀聳聳肩,随意用匕首刀柄劃拉了置台一周,沒兩下就得出了結論:“姐姐找到的就是唯一一個。”
他火上澆油道:“如何,要的東西不見了?”
“怎麼會······”
她的手一下便使不上勁了,扶着雙膝無力地蹲下,喃喃道:“怎麼會不見?誰把它拿走了?”
是臧文德幹的?
不對,臧文德隻是賣家,怎麼會知道買家存放東西的位置?
可這個地方除了甘良順與唯一被他告知的她,還會有别人知曉嗎?
莫祈君腦子裡不斷過着他那日所言,思想停留在了一個名字上。
華樹。
甘良順曾經拿出洛芙天景要要招待華樹。
一旦是從拿出茶葉開始華樹就在場,他必然清楚放在何處。
所以是華樹生前取走了空罐子?
那就更奇怪了。
華樹明明說過不喜歡喝茶,為什麼要取走剩餘粉末的容器?
莫祈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還是說,他其實并不讨厭喝茶。
相反,他很喜歡,甚至于,他很喜歡洛芙天景?
這個猜測一出來,莫祈君隻覺可怕。
華樹喜歡洛芙天景,卻不肯在甘良順面前喝下,而是說出一些話激怒甘良順。
他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引甘良順對他動手?
他不想活了?
莫祈君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
要是不想活了,沒必要在死前還惦記着裝茶葉的罐子。
那是為什麼?
她百思不得其解,心髒卻如有所感般越跳越快。
“姐姐?”
見她入了神,宮懷檀忍不住問道:“東西都沒了,我們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東西都沒了,人還留着做什麼?
一句話如警鐘敲醒了莫祈君。
她瞬間站起身,卻因為蹲得太久而踉跄了兩步,恰好被宮懷檀扶住。
搶在他的打趣之前,她拉着他的衣袖道:“快,我們得趕緊去縣衙,甘良順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