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目光投射而來,漸近的腳步聲有須臾的停滞。
周圍的一切忽而慢下來,呼吸聲被放大無數倍,無形的壓力籠罩住莫祈君。
她什麼都無所視,也就什麼都無所知。
動不了,掙不脫。
唇上緊貼着微涼的拇指,與先前為她拂去汗水的觸感一緻。
少年溫熱的吐息輕而順地打在她下半張面容,如同一片羽毛綿綿拂過。
很顯然,他們之間就隔着那節指頭。
似乎移開手就能夠讓雙唇沒有阻擋地觸碰上。
實在太近了。
近得能夠聽見克制的呼氣,嗅到專屬于對方身上的味道。
宮懷檀也聞出來了。
她身上是若隐若現的雪松香包裹着的藥草香。
他瞳孔中倒映的近寸臉龐如冬雪般無暇,又細又長的睫毛一下下擺動,沒有焦距的眼眸中是茫然與困惑。
可她一句話語也沒說,一個動作也沒做。
就在他的陰影下溫順乖巧地如瓷娃娃般任憑擺弄。
太幹淨了。
和那一夜一樣的幹淨。
壓制她唇的拇指稍稍一用力。
烏色細眉随即盈盈一蹙。
他輕嗢。
幹淨的東西總讓人忍不住想要染上污點。
“好了,别看戲了,和我們沒關系。”
畫面太過平常,一人出言提醒,剩餘者因此達成了一緻。
“說得對,别耽誤時間了,趕緊走吧。”
幾個人邁動步伐,踩踏台階的動靜漸行漸遠,恬不為意地揭過了一場看不見的硝煙。
确認他們離開後,宮懷檀松開手下的桎梏,指腹順勢擦過殷紅的胭脂,摩挲着把玩。
終于恢複了身體的控制力,莫祈君面上所有的乖順一掃而空。
“你在用我躲避路過的那幾個人。”
她側出一步,口齒清晰:“他們在找你,你亦認識他們。”
她素來如此,認定的事情不需要過多的提問,陳述的語氣不容置喙。
宮懷檀不承認也不否認,開口四兩撥千斤:“姐姐難道不好奇他們要去見的神童是什麼名堂?靈驗與否的,或許是當地什麼求神祭祀的特殊儀式?”
求神祭祀?
本來還對他頗有微詞的莫祈君心念電轉,将重心轉移回自己的身上。
她兀地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有沒有可能這是冥冥中能夠與“天意”聯結的途徑?
凡人所無法企及的,可不就是神明的領域嗎?
她的表情毫不掩飾,宮懷檀了然地微揚雙眉:“這樣吧,姐姐先去稍作休整,我問問掌櫃詳細情況再做打算,如何?”
故意支開自己,除了明面上說要問詢的,一定還有什麼單獨要和掌櫃聊的話。
今日第一次見他?
莫祈君在心底輕哂。
就别再指望這人口中能有幾句真話了,大概率每一件看似幫助她的事情背後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合時宜的感激根本沒必要。
但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也就不再多言,提起衣裙踏上最後的三節台階,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