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如此護着她,可是因她是你的人啊?”
趙铎狠狠剜了楚王一眼,又怕皇帝疑心,“父皇,兒臣不過就事論事。”
“使喚得了突厥奴不代表她能出使突厥。陛下,突厥仇視我朝,臣以為尋一個懂突厥語,又熟悉突厥風俗的人出使更合适。”
”嗯。”皇帝颔首,“裴卿所言極是。朝中可有人懂突厥語?”
大梁與突厥已經數年沒有往來,朝中多是世家子弟,哪有什麼懂突厥語之人?
“陛下,臣知道一人。”
司徒翟踏出一步,“太子殿下麾下有一人名李簡,出自趙郡李氏,他的生母是突厥人。”
“哦?”皇帝笑了,“竟有這樣的巧事?”
“臣與他父親相熟才知道這樁秘辛,他的生母偷偷教過他突厥語。”
“傳李簡。”
李簡得知此事時正在水閣邊看書。
“陛下召見我?”
内侍笑呵呵地道:“李大人,請吧。”
“公公,陛下為何事召見?”李簡愣了愣,趕忙放下書随内侍動身。
“去了陛下自會跟你說的。”
皇帝身邊的人口風都緊。
李簡不敢再問。
他雖為東宮屬官,但隻是區區府丞,若非有義父推薦,太子對他根本不屑一顧。
群英閣說是攬盡天下英才,可是東宮諸人以門第來品評英才。
他雖出身趙郡李氏,可怪異的長相和母親的身份,始終讓他被這些人取笑。
“公公,可是誰向陛下舉薦了我?”
内侍思量了下,他早晚會知道這事,不如告訴他。
于是笑盈盈地回身說:“是刑部尚書司徒大人,他說你會突厥語。”
李簡怔愣了下,“可是突厥有事?”
内侍笑而不語。
既是義父向皇帝推薦,想必不是壞事。
李簡定了定心。
皇帝笑着讓他坐下,問他可會對弈。
李簡戰戰兢兢地坐下,“臣略懂一些。”
世家子弟,縱然不受重視,六藝之道沒有不會的。
李簡的略懂不過謙虛一下,十手之後皇帝便看出來了,“你哪裡是略懂,這番棋藝,啧,朕恨早不知道卿!”
“陛下賞識,臣榮幸之至。”
“你在太子府裡做些什麼事?”皇帝落下一子,漫不經心地問他。
“微臣替太子殿下起草文書。”
“哦,那做的就是中書舍人的活。”
“臣位卑職小,不敢與舍人大人相提并論。”
“朕說你有你就有。”皇帝吃了他兩子,“你的棋藝和聞皎差不多,改日朕想看看你們對弈。”
“微臣久聞聞大人盛名,也手得癢很。”
“她呀,哄着朕呢。”皇帝夾着棋子點在紫檀棋面上,眼神随意地掃過他的臉,“你也哄着朕。”
“微臣,微臣……”
“朕給前朝太子伴讀的時候,盧挺之笑朕是臭棋簍子。”皇帝并無不悅的模樣,“當了皇帝後,誰都下不過朕。”
瞧着李簡誠惶誠恐的模樣,皇帝也不打算逗他了。
“朕說笑而已。”
慢慢下完一局棋,期間皇帝多次詢問了他的事。
趁着内侍收拾棋局的間隙,平安适時呈上邊疆的秘報。
“來,你瞧瞧。”
“這……”邊疆密報,豈是他一個小小東宮府丞配看的?
皇帝不容他拒絕,徑直将信遞了過來,
李簡雙手捧着信件,恭敬地接過。
信中說,突厥克狄可汗與伊必可汗大戰,又得大勝,望聖朝早做打算。
李簡神色凝重,擔憂地望向他,“陛下……”
皇帝點了點頭,“朕欲尋一熟悉突厥風俗的人擔任使者,聯合伊必,誅殺克狄。”
李簡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帝歎了口氣,“朕觀你的棋,觀你的談吐心智,恨不早識得卿。本欲尋平庸之人前往,卻怕不能勝任,可若派卿去,又恐大梁就此折損一相才。”
皇帝又歎一氣,“若你不欲,朕也不會怪罪你,眼下中書舍人有一缺,卿可大展所長。”
李簡從未得過如此賞識,他不說話,眼裡卻泛起激動的淚水。
皇帝仍是歎氣,“突厥荒蠻,茹毛飲血,若卿前去,隻怕……”
“陛下,臣願意!”
“滿朝文武,竟無人懂突厥語,也無人比卿更熟悉突厥風俗,朕……不知如何說。太子不會用人,竟為鄧堯之徒埋沒了卿。"
“得陛下此言,臣粉身碎骨亦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