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至少和我講200句話,每句話不少于10個字,貌似還行;每天晚上10點熄燈睡覺,睡滿9個小時才能醒,可這個似乎無法絕對掌控。
或者敲碎滴水不漏的僞裝決心,允許潛藏的痛苦适時在臉上顯露,皺眉可以,歎氣可以,最好能夠再怒罵一句“這狗屁的老天爺,敢給我池溆使絆子”。
“尊貴的客人,下車了。”黎女士站在車門處望向他。
時弋慌裡慌張地下了車,從黎女士手裡接過包。
“我也不是路癡,你知道我為什麼喊你過來一趟。”黎女士歎着氣跟着時弋進了房間。
“我又不是八歲,您放心好啦。”時弋胸有成竹地應答。
黎女士卻滿臉不相信的樣子,“放心?我怕由你照顧人,能把人餓死。”
“不過這也不是我最擔心的,”黎女士接過時弋遞過來的已經擰開的礦泉水,“那孩子太要強了,我怕這次打擊太大,我看見網上說的,就算這次恢複好了,也達不到從前的成績了。”
“太可惜了。”
這是時弋或聽見或看見的不知多少回了。
他像是沒有感知到那份沉重,笑了笑,“哎呀别擔心,您不知道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的麼。”
在黎女士充滿疑問的目光裡,時弋遞送了悄悄話過去。
“真的假的?”黎女士難掩驚訝,“這也是條不錯的路子,如果能堅持到底的話。”
“對池溆來說,堅持這件事,最簡單了。”
黎女士若有所思,“你有時候粗線條,日常的言行要注意分寸啊。他的親人也不在身邊,現在隻有你在。哎,這小孩怪讓人心疼的。”
黎女士突然展現的這份溫情,讓時弋差點起了雞皮疙瘩。
他陡然使命感爆棚,“請黎女士放心,下次讓你再見着他,一定是白白胖胖、高高興興的。”
為了能夠讓這份承諾順利實現,黎女士逗留的那幾天裡,他勤奮刻苦地學習做菜技巧,但是實在天資不足,好在能弄出幾樣能下得了口的東西了。
重要成就還是有一樣的,他炖出的排骨湯算是有滋有味。
至于借助那袋被他塞在櫃子某個角落裡的湯料霸王,他肯定會死死守護住這個秘密。
作弊一點點嘛,無傷大雅的。
某日中午他正在大展身手的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
時弋從貓眼看了人,是一個眼熟的阿姨,手邊還拉着一個小女孩。
“請她回去吧。”池溆隻有這麼一句。
時弋打開門,堵在門口,“阿姨您好,是來找池溆的嗎,他已經睡下了,不好意思,就不邀請您進來了。”
“這樣啊,”時弋看着這位阿姨晃了晃小女孩的手,“可可,那我們下次再來。”
時弋一直到飯快吃完,都沒再提及到訪的兩個人,他看着坐在對面的池溆,眼下隻有一件事讓他焦心。
“酷哥的頭發亂糟糟的,要剪嗎?”
“好啊。”池溆放下碗筷,将最後的湯盛到了時弋碗裡。
時弋的眉頭立馬皺成一團,咬咬牙道:“謝謝您。”
“你想去理發店麼,不想動的話,我去樓下理發店呼叫一個到家服務。”
“不用這麼麻煩吧,家裡有剪刀,”池溆指了指時弋的腦袋,“和你差不多的長短就行。”
時弋驚得湯匙跌進了碗裡,“我我我操刀啊?”
池溆不是開玩笑的,他自己将一次性的浴巾圍了,并将一把剪刀親自遞到時弋手上。
時弋沒有退路了,他将全身鏡搬到陽台邊,調整好池溆椅子的位置,以便能最大程度地裸露在日光下,不至于下錯了手。
他臨時抱佛腳跟着視頻學習過的,“分區修剪、注意層次、把握細節......”
這把剪刀可真沉啊,起初時弋剪得小心翼翼,可他轉念又想,這人也沒什麼出門的機會,醜就醜呗,也沒人看着,除了自己,所以他不嫌棄就行了。
他便松下心來,但是池溆的反應令他很不滿意。
他看着鏡子,恨恨道:“能不能請你把嘴角壓下去,影響到設計師了。”
“哦,抱歉。”池溆換上面無表情。
時弋看在眼裡,想着這人有點演技派的潛質。
“我過幾天有個視頻面試,就是上次跟你說過的那個網劇。”
“噔!”
剪刀吃痛,心有不甘,成功在地闆上跺出一個小坑。
“池溆,”時弋長長地吐出口氣,“你好大的膽量。”
他将剪刀又拾了起來,“你都敢了,那我就奉陪吧。”
“對了,從明天開始,大概下午2點到5點,晚上7點到9點,我不在家裡了。”
“啊?”池溆很快壓住了訝異,他從鏡子裡看着時弋,“你是有什麼事嗎?”
“你一天天看着我不煩嗎,”時弋停下動作,在鏡子裡和池溆對視,“開玩笑的,雖然成績還沒下來,但是我得提前準備準備吧,下午去圖書館,晚上去健身房,都在你家附近。”
“你有事給我電話,15分鐘以内就能趕回來。”
他其實沒開玩笑,他知道池溆是極度強調邊界感的人,這幾天他看着池溆的行動自如很多,沒有再寸步不離的必要。
如果池溆不好意思開口,他就自己采取行動。
池溆不知什麼情緒作祟,竟忘了回應。
“咦,看我要獨自學習、獨自進步不帶上你,生氣了嗎?”
“我這麼小氣啊。”池溆吹掉落在鼻尖的碎發,用以掩飾内心的慌亂。
太習慣某個人的存在,是危險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