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猜想都要去驗證的。
在或不在,自己的狼狽是不是多一個目擊者,其實放到今天,很無關緊要的。
可今日的天藍到離奇,沒有沾染絲毫雜質,雪糕很純粹地在溫度前落敗,融化在了指尖,莫名催生了時弋一點自然而然、可以宣之于口的好奇。
風也這樣柔和,那平靜地剝開一些往事的面目好像也不錯。
不過有些話他要先回應,“賀,謝謝你能這樣說,雖然肉麻,但是中聽,你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不過我能問個問題嗎,”時弋将雪糕一口吞了,用紙巾将手擦了幹淨,“我被淋成落湯雞、慘相畢露的雨夜,你也在,對不對?”
他并不指望立刻就得到吳賀的點頭或否認,“你那時候找到我在等車的地方,見我的包丢了也沒多問,還被我拙劣的解釋輕而易舉糊弄過去,隻說發燒再淋雨,恐怕得生場大病。”
吳賀不慌不忙地靠上椅背,“是啊,你整場飯局都神不守舍,已經不止病的作怪了,結束又說在附近還有點事,什麼事不能等燒退再說,又是大晚上,我挺擔心你的。”
去衛生間的時候無意中瞥見那個包間裡的身影,吳賀決定将這段事實适當隐去。有句話他也沒法言說,那場病、那場雨都是有存在的意義的,病得重,身體受到的苦痛越多,才能記得深刻,才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所以将池溆的冷酷無情,以及自己的荒唐和潰不成軍,都盡收眼底,随後堅定地同自己站在了同一陣營,直到此刻那份讨厭還不減反增的樣子,時弋想,原來是這樣。
“那你從現在開始放下吧 ,讨厭一個人也很累的。”
吳賀猛地坐起身子,按住時弋的肩膀,“你能放我就能放。”
“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比賽,”時弋将吳賀的手拿開,不知道使那麼大的勁是要幹嘛,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分分鐘的事。”
“我讓你放的不止是讨厭,你們根本就不合适。”
時弋突然想起來自己在車裡和池溆說過的自掘墳墓,沒想到短短幾天自己就可以不稀罕了,管那墳墓裡冷濕還是溫暖、寬敞還是狹窄。
他伸了個懶腰,又懶洋洋道:“可這種事沒法一蹴而就的,今天天氣那麼好,我已經在努力了。”
他真不是在敷衍,他有在努力的,和吳賀吃完午飯他就回家蒙上頭睡得天昏地暗,這幾小時的睡眠又紮實又空白一片,絲毫沒有夢的痕迹藏身,誰能說他不是小有成果呢。
黎女士來過一次電話,可時弋沒接到,他卻不打算回過去,隻是發信息問是不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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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聚會的時間定得很晚,九點半,是到小酒館收尾的時候了。
在這之前,他先去了趟餘一二任職的那家甜品店,因為大壯說他如今對膨化食品嗤之以鼻,隻愛吃點甜品放松心情。而且黎女士對這家甜品贊不絕口,所以他繞路過來了。
當然他的目的也不是那樣單純了,順道看下劉照有沒有生什麼幺蛾子。
劉照不在,應該說劉照沒有來過,更應該說劉照還沒有找到這裡來。
“我換了号碼。”餘一二将餐盤裡的甜品一一裝袋,照例給時弋打了折,其他一個字都不多說了。
本來時弋也沒有跟人東拉西扯的閑情,他又找了家手機維修店,把昨天上午摔裂的手機屏幕換了,付錢的時候,一般般的心情頃刻壞得一塌糊塗。
他出了門,就被路邊一個彈着電子琴、帶着古怪頭套的表演者吸引過去。
他駐足聽了一陣,掃了五十塊錢過去,徹底說服自己是破财免災,開開心心地打了車。
大壯的小酒館和博甯著名的美食一條街離得不遠,挺有人氣,要不是他們來得晚且得到老闆的特别照顧,估計都排不上位置。
時弋是在下了車走進小道的時候遇見唐棠的,他先打了再平凡不過的招呼,随後兩個人就并肩往小酒館的位置走。
他老遠就看見了那個亮着燈的招牌,剛要感歎裝潢質感不俗,就因招牌底下站着的人投來的目光,将字一個不遺都吞回了肚子裡。
栗子邊打電話邊向時弋揮了揮手。
時弋笑笑,快步走近,向栗子比了個口型,他們家怎麼樣,難吃我就換一家。
栗子實在分不開嘴,就點了頭,順便豎了個大拇指。
時弋回了個ok的手勢,推開門,讓走在後面的唐棠先進去,然後沖栗子笑了下,也跟了進去。
他進去的第一件事是搜尋大壯的身影打招呼,第二件事就是鎖定了一個桌号,“那桌我先結了,我得還個人情。”
“讓你欠人情還有這種好處呢。”唐棠在時弋對面坐下,餘光裡看見站在檐下的女生也推門進來了,視線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投過來。
“人情最欠不得。”時弋聽見了門響,但并未再回頭說話,隻是點開了栗子的微信,發了信息過去,說已經結了賬,中秋那天晚上太混亂了,沒來得及說聲謝謝。
栗子幾乎是秒回。
【那種小事你也放在心上啊,真見外了】
【那我也說聲謝謝,我和朋友會好好享用的】
時弋不知道的是,栗子的心思已經不在這頓飯上了。
【親愛的老闆,你之前的話還算數嗎,就是做無良狗仔那個】
而此刻的池溆剛想看手表上的時間,手機屏幕卻亮了,九點三十八分,随之而來的還有栗子的心急如焚。
他先将連霖遞過來的酒單推開,“開車呢,不喝。”随後回複了栗子兩個字:算了。
正當栗子感歎副業的夭折,池溆又發了信息來。
【想想還是要給年輕人機會,你可以先踴躍表現下,我再決定錢要不要給你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