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綁架的水平一流,”時弋清了清喉嚨,在嘈雜裡找到自己的聲音,“胡言亂語的水平也不低。”
神不知鬼不覺殺掉人的辦法,剛才餘一二在向他請教,向一名警察請教。
“我覺得遇到他這種人,最終的結局不是明擺着的嘛,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時弋竟然沒辦法反駁,昨天晚上劉照又在下班時間尾随餘一二,在争執中被餘一二失手推下階梯,沒見血,隻是腦震蕩說胡話。
餘一二自覺有失,良心稍稍有愧,又怕劉大傳知道掀起腥風血雨,就在賓館開了兩個相鄰的房間,準備人好了再送回去。結果今天中午他買完飯回來,電梯人多,就選擇從安全通道上去,結果看見劉照站在樓梯上,作勢要往下滾。
“他大概鬼迷心竅,想訛我一輩子呢。”餘一二将空杯杯口舔了舔,唇邊溢出一絲苦笑,“我真跑賓館的頂樓了,他跟過來,說要跟我一起跳。”
“是我鬼迷心竅,去年跟他來了博甯。這個城市其實還不錯,就是鬼天氣磨人,我得找個冬天也溫暖的地方。”
時弋看了眼餘一二放在腳邊的大手提包,“我們交情一般,我也不喜歡酒,喊我來你也不怕掃興?”
“警察叔叔不就是用來麻煩的麼,”餘一二點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再說了,一個人喝酒也太慘了。”他說完站起身,拎起包,“謝謝你的酒,我特意都點的貴的。”
“還有,再也不見了。”
時弋決定為這幾個字原諒餘一二的無恥行徑。他馬不停蹄結賬出門,肉痛的同時想着酒吧太吵自己已然脫離年輕人隊伍,又自我安慰現在回家吃藥睡覺或許還可以挽救。
他不會大費周章去問責罪魁禍首,誰讓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但是送上門來的就另說了,他本來埋頭走路,心無旁骛,可路過停車場的時候一聲車喇叭響了。
他便循聲望過去,那輛車停得很顯眼,或者說刻意到好像就是為了讓他發現的。
别人都這樣打招呼了,他總不能視而不見吧。距離他們分開到現在,可能隻有四個小時。他走到車邊,甚至懷疑座椅上還有他的餘溫。
“喔,你好厲害,生病還要來這裡玩?”
可他吸了吸鼻子,池溆身上沒有煙酒的味道,便果斷改口:“你來等我?”
池溆将手機裡的照片找出來,“有人拍了你不太正經的照片,我想來現場看看,是不是更不正經。”
時弋定睛一看,他老老實實端着一杯白開水,表情不善。按照他粗略的觀察,照片應該出自包間的角度。
還有誰會這麼陰魂不散,“他在裡面嗎,那你等我會,我去滅了他的口。”
“你放過他吧,他那麼笨,”池溆勸得頭頭是道,“我池溆會幾個月就被人甩了嗎,會好心縱容你喜新厭舊嗎?”
時弋隻笑笑不說話,好一會,“你自己回去吧,我怕這兩天就把你的臉看膩了。”
池溆可謂改過不吝,立馬抽出一隻口罩帶上,“之前拍戲的時候認識了一支樂隊,他們今晚在博甯有演出,前幾天邀請了我,我本來沒想去,但是今晚又改了主意,你要一起嗎?”
我和餘一二好像都帶給你很多煩惱,你需要釋放點壓力嗎?這句池溆沒有說出口。
“livehouse嗎?”這個提議的确激發了時弋的興趣,他胳膊壓在車窗上,頭差點就要鑽進去,“什麼類型的樂隊?”
類型暫且不論,開場沒幾首,主唱就痛痛快快脫了上衣。
時弋站在舞台的左後方,在樂迷的尖叫聲裡回過頭,看向坐在二樓VIP區的池溆,悄摸摸豎了個大拇指。
狂野十足。
雖然這個情節超出了池溆的預想,但他不會如此狹隘,說時弋你蒙住眼吧。從以前到現在,他都确信不疑,隻有他才是時弋的同類。
但是時弋暫時把他忘了,在音樂和氛圍裡沉浸太深,不小心把他忘了。
在不知多少首歌之後,也許到了尾聲,他下了樓,義無反顧地撲進時弋置身的浪湧之中。
“我打擾你了嗎?”池溆已經遊到了牆邊,迫不及待向同伴展示自己的奔赴。
時弋跟着音樂輕輕晃着頭,對于噴在耳邊的熱氣察覺遲鈍,直到他的手指被勾住,才轉過頭意識到池溆的存在。
你輕聲哼唱
我也輕聲地哼唱
多好啊,他們不被燈光眷顧,他們隐沒黑暗裡,他們不被人在意。
你伫立在潮浪
用溫柔的目光
将我的脆弱仔細打量
多壞啊,他們都在怕,怕自己的目光會遜色于歌詞裡的你我。
在主唱宣布即将迎來本場演出最後一首歌的時候,時弋迸出兩聲咳嗽,随後拍了拍池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可能要跟你一起煎熬、一起痛苦了。”
池溆兩隻手滑至時弋胸前,又扣住,他們擁得很緊。
“那我們也可以一起痊愈、一起找到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