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弋又馬不停蹄跑了隔壁所一趟,看了半個小時監控之後,就鎖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錢強家的門敲了很久才開,開門的是錢強的妻子朱竹,時弋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朱竹就走進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塑料袋,裡頭隐約透着紅色。
裡面裝的是一把沾血的刀。
時弋已經知道了,他看完監控立刻給季松明打了電話彙報相關發現,還不到五分鐘,季松明又來了電話,所裡接到一位精神病人的妻子報警,說自己的丈夫昨天夜裡回來,帶了一把沾血的刀,她做了很久的心理鬥争,最終選擇報警。
名字對得上,都是錢強。
派出所的審訊室裡,時弋将手機扣住,他剛回複了一條信息,有案子,在做筆錄,今晚得值班。
好像很冷冰冰,他又接了一條,想你。
兩個多小時之後,他出了審訊室,卻還是沒空理會跳出來的信息框。
時弋剛扒了兩口飯,盒子裡就多了隻炸雞腿,“太油了,我吃不了。”
他沖桌對面的季松明一笑,“我正好愛吃,謝謝師父。”
話音剛落,盒子裡就又多了一隻,是玄山派出所這次一起協作的一個民警扔過來的,時弋稱呼為張哥。
時弋說了謝謝張哥,笑眯眯把三隻油亮亮的雞腿啃了。
他載着季松明回到所裡的時候,将近十二點鐘。
“朱竹的話你覺得能信嗎?”
時弋收回按着車門的手,看向季松明,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家裡已經太多不堪,朱竹紅着眼眶說的這句,我印象很深刻,可她雖然嘴上那麼說,但整個人其實并沒有浸在苦難裡的樣子,我總覺得她的個性和名字一樣,竹子似的。”
季松明點了頭,“他們女兒說錢強很怕朱竹,車禍前後都是,朱竹也說錢強是軟骨頭沒主意的,大概朱竹說往東,錢強不敢往西。”
“錢強作為精神病人無法掌控自身行為,所以師父你是在懷疑朱竹刻意教唆,讓錢強替自己女兒所遭受到的侵犯出口惡氣。”
“一種猜測麼,錢強一個人的瘋狂,或者是兩個人的瘋狂。”季松明推開車門,卻沒急着出去,“我剛剛看見一個人站在所對面往左數第六棵樹的陰影裡。”
“師父你是火眼金睛麼,”時弋沒反應過來,“怎麼,形迹鬼祟嗎,我去看一眼?”
“我看有點,你還是去看一眼吧。”季松明神色嚴肅,随後下了車。
時弋走出大門,經過錢強這事,他猜想大概又是誰遭上事了,正糾結着要不要找警察叔叔呢。
“你鬼鬼祟祟幹嘛呢?”時弋的聲音有點虛,因為他老遠就認出人來了,繼而想到自己還沒有看回複的信息。
池溆顯然被時弋的聲音吓一跳,好半天才答話,“我跑步路過這還不到兩分鐘,糾結着要不要給你打電話,你怎麼就出現了?”
“我本領通天啊,這還要問。”時弋又開始使壞心眼,“我還猜你現在跑得饑腸辘辘,很想吃點什麼。”他是在叫池溆回憶請不優雅地吃掉我。
池溆果然下意識舔了下唇,往四周看了一圈,“都是監控,你還穿着制服呢。”
“你穿制服真好看。”時弋沒預料還有這樣的下文,他低頭看了眼,褲子上其實有幾塊錢強在掙紮時候踢到的灰色印子。
他笑了笑,“你給我回複了嗎,我今天忙得暈頭轉向,都沒來得及看。”
池溆伸出手,“你手機給我,那個回複我要删除。”
“哈?”時弋将手機攥得死緊,“你真笨,你這樣說我更得看了。”
他故意往後跳到路燈下,将池溆一個人晾在陰影裡,随後鄭重其事地點開微信。
【你才想我?我都想你一天了!】
兩個标點符号感覺怨念很重的樣子,時弋看了好幾遍,在池溆的目光裡開始輸入。
【這有什麼了不起!要比比看嗎,走出冷飲店的那刻我就會想到你了!服不服?嗯?】
時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誰先愛上誰的,可似乎不重要。
“時弋,是你嗎?”
這嗓門,時弋回過頭,老遠就看見麗姐正在繞圍巾。
他便顧不上池溆看見信息反應如何,忙往牛肉面店走過去。
“你跟誰說話呢?”麗姐終于纏好圍巾,将羽絨服的帽子也扣上了,打量着時弋的制服,“你們小年輕就穿這點,太抗造了。”
“奧,”時弋略偏了下頭,“那有個小可憐,餓了沒飯吃,我想着怎麼給他弄點吃的呢。”
“這樣啊,要不要去我店裡,我給他下一碗牛肉面,”麗姐說着就要去開門,“我今天追劇忘了時間,回家都忘了。”
“不用不用,”時弋慌不擇路,“他說他想吃漢堡。”
“漢堡?”麗姐頓了頓,“這也沒什麼難,中式漢堡行不行,我冰箱裡有大饅頭。”
“哎呦這麼晚了,又冷得要命,姐你得趕緊回家。”他将麗姐推着往另一面走,“我記得你家離這走路就十來分鐘。”
“那人可真不識擡舉,餓了還挑三揀四,依我看給他倆饅頭咽咽得了。”
“你說的有道理,我等下回所裡找找,就讓他吃這個。”
時弋目送着麗姐的背影消失,才轉過頭,可他并沒有折返回去,因為他看見有人正開車從所裡出來。
池溆還站在那裡,他看得見。
手機振動,一條信息。
【那敗給你也很好】
他再擡頭,池溆的手放在了唇邊。
哦,一個很爛俗卻張揚的飛吻。
啊,可惡!怎麼輕易将他的心炸開了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