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馥雪也在打量着路星辭，她的直覺，不會錯的。

“我是了解蔣聲言的，她從樓下上來之後的神情明顯不對。”

“就沒可能是凍的嗎？”

“貧嘴是不是？”

“那我哪敢啊！”路星辭才不想跟金馥雪鬥智鬥勇，幹脆實話實說：“我就是讓她有時間多陪陪你，别娶了媳婦忘了娘。”

“是嗎？”

“當然，我跟她又沒有什麼血海深仇，要不是你，我都不認識這小孩。”

路星辭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中早就警戒起來，不管是有意無意，蔣聲言剛剛可是在赤裸裸地威脅她。

“那就好。”

路星辭湊近金馥雪，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行了，别在為了孩子的事情傷神了，你看她現在不是過的很好？”

“我知道。”金馥雪長歎一口氣：“我給聲言準備了一套房子，我想她現在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出去住。”

路星辭松了一口氣，附和道：“有點距離很好呀，可以讓你們都想清楚一些事情，再說Y城也不大，你們還可以天天見面。”

金馥雪閉了閉眼，臉上透着決絕：“主要是我想放過自己了。”

路星辭心中大喜，她等了三十年，終于等到了。

“小雪你知道嗎，其實放下執念就是一瞬間的事，那些執念就像被火一下子燒掉了一樣。”

“那我希望那個瞬間早點到來。”

“我也希望。”路星辭撓了撓頭，或許真的要見到天光了吧？“其實我有時候也會後悔，當初把你一個人留下來。而且是在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

“人民警**察為人民。你不去才會後悔一輩子呢。”金馥雪頓了頓，眼淚充滿眼眶，但還是壓抑着情緒，輕聲說：“我知道當初我也傷害了你。”

路星辭沒有金馥雪那樣的細膩，隻是喃喃自語道：“小時候總是會嫉惡如仇，愛來恨去的，但是到後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恨了，甚至有時候連情緒都難以調動了。”

“都是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的人。”金馥雪歎道。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聽着窗外的寒風陣陣，這漫長的冬天何時會完結？直到路星辭打破了屋子裡的寂靜：

“我有一個問題。”

金馥雪轉頭看着路星辭，她一向磊落，現在怎麼吞吞吐吐的？

“什麼？”

路星辭壓低聲音，調快了語速問道：“聲言知道嗎?她不是你親生的。”

“不知道，我也沒想要告訴她。”金馥雪緩了口氣，“我怕跟她說了，她會不理我。”

金馥雪好像想起什麼，卻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有時候心虛會讓人變得疑神疑鬼，更會令人起疑。

“你覺得我應該告訴她嗎？”

路星辭攤了攤手：“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知道了更令人難過。”

“其實我知道……我知道我傷害過聲言，但是你知道，有些情緒是控制不住的。”

金馥雪很是惱火，又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都是一朝一夕累積而成的。

“我知道，我知道。”路星辭揉了揉金馥雪的頭，安慰道：“難過就别想了啊，聲言不是也沒說什麼嘛！”

“嗯。”

第二天一早，四個人吃了早餐，便各自奔赴工作崗位。

沈之忱回到畫室，簡單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時間，她确實忘記跟金馥雪約定見面時間了，按照金馥雪的習慣，一般會下午過來。于是沈之忱決定繼續完成自己的作品。

這張素描是她年前就開始畫的，停停畫畫，也有了一個月的時間，作品的完成度不錯，但沈之忱總覺得缺些東西，所以一直沒有完稿。

“這塊不太對。”

沈之忱聞聲回頭，原來是金馥雪，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吓到你了。”金馥雪笑笑，坐到另一張椅子上，“我敲門沒人開，看門沒鎖，我就進來了。”

沈之忱穩了穩心神，問道：“您剛來？”

“有一會兒了，不過你一直在畫畫，看你在思考我就沒打擾你。”

“啊……我以為您得下午來呢，所以就畫一會兒。”沈之忱的目光又轉回畫面上，自然而然地落在剛才金馥雪指的地方，自言自語道：“您剛才說這兒不對。”

沈之忱猛然一驚，醍醐灌頂。

“我終于知道哪裡不對了。”沈之忱站起身，後退了兩步，目光又鎖定在畫面上，然後擡頭看向金馥雪：“您知道嗎，這件事困擾我很久了。謝謝您啊，金阿姨。”

沈之忱的誠懇倒是讓金馥雪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是瞎說的。”

“您瞎說的對啊！”

“我來……是找你有事情。”

沈之忱察覺到自己的失态，乖巧地坐下：“有什麼事兒您盡管吩咐。”

金馥雪從包包裡拿出來一把鑰匙，“這個是之前給蔣聲言準備的房子的鑰匙，地址已經發在你手機上了，我想她會想和你一起搬出去住。”

“啊……我們确實有這個想法。”

“等她下班，你們可以去看看，缺什麼少什麼再置辦。”

沈之忱接過鑰匙，見金馥雪難掩臉上的悲戚，便說：“就算我們搬出去了，也會經常回家看您……還有路阿姨的。”

金馥雪勉強扯出一個笑，說道：“沈老師，聲言……聲言就交給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