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那些人,都死。
盡管陸小鳳覺得,花黎安靜不動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花滿樓一般,恬靜安甯。
但花黎知道自己不是個如花滿樓這樣的人。
溫柔、溫暖、寬容、豁達,如玉君子……仿佛彙聚了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
她甚至連一點邊也沾不上。
她從醒來到現在還能保持平靜,不過是因為她知道她的身體損傷,一定會恢複。
所以可以忍耐,也必須忍耐。
她可以調節自己的心理狀态。
可很快出現了任務,系統告訴她,任務完不成,修複功能就會永遠停止。
但倘若不能自行恢複了,她接受得了嗎?不,她接受不了,她絕對無法忍耐永遠黑暗與無言的世界。
她對自我認知清晰。無論外表表現的怎麼樣,真實的她,不壞,但也沒那麼好,大多時候是自我而利己的,甚至報複心理極強。
不然,她不會明知鬥笠黑衣人也是個極危險的人,還與他做了‘交易’。
她大可以選擇更婉轉的方式,編纂另一個白色龜甲的所在地,拖一拖時間,直到拖過死亡節點。畢竟她已經知道白色龜甲碎片,青衫書生就算知道她可能在說謊,也會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先行驗證。
但她那麼想活,當下仍然選擇了報複——拖着那些人一起死。而且是必須由她主導的死亡,而非那些人過後自然選擇走向下的死亡。
是的,報複。
可她為什麼會選擇報複?
她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在仲伯腦袋落下來、阿杏也倒下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裡已經一片空白。
那一瞬間,她無法再平靜,無法再冷靜,隻覺得整個腦海就像被火燒一樣,難以忍受憤怒的情緒,不可遏制。
她知道她很倒黴,即便存活一世,也是一個将死廢人。她知道不能要求太多,她一直在忍耐,忍受病痛,忍受折磨,忍受死亡來臨前的恐懼。
但沒想到最終,她仍是一個被抛下的人。
她可以理解,當然可以理解的。
但既要抛下,為什麼不幹脆将她一人抛下,留什麼老仆,留什麼婢女?
他們的人命确實不值錢,隻是不值一提的奴仆,但相伴多年,真的沒有一點分量嗎?
——“女郎,等離開關帝廟,到了附近的城鎮,仲伯再給你買糖!”
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睛有點開始生痛,有什麼黏膩的痕迹從眼眶中滲出,浸透紗布,再順着臉頰滑落。
随之伴随而來的是陸小鳳的驚呼!
他被吓到了。
“這、這為什麼這樣了?阿黎!你别激動!千萬别哭!小姑奶奶,你現在這樣可不能流眼淚啊!哎呀花滿樓!這可怎麼辦是好?!”陸小鳳急道
看着那白紙一般蒼白的臉上,順流而下的兩條紅痕,覺得定是自己某句問話觸碰到了不該碰到的地方的陸小鳳深覺得失言,頓時内疚生急,慌亂起來。
這無珠之人,流的哪裡是淚,完全就是血!
兩行血淚下來,留在白如紙的臉上,說不出的駭人。
吃疼之下,花黎也終于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嘴中發出嘶啞的“呃呃…”叫聲。
疼痛、窒息、冰冷、無力……洶湧的情緒及身體上所有極端的感受如潮水般的襲來。
耳旁嗡嗡的作響。
她好冷……
好疼……
好難受……
……
她好想,好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