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夜風習習,大夫如約重新過來。
這次不像白日那樣着急,互相問了禮,老大夫方放下藥箱,坐于床榻邊上,慢吞吞的伸手細心把脈。
隻是這次的把脈卻比白日久了一些。
久一些也無妨,隻是有些過久了。
把脈途中也一直緊鎖眉頭,沒有言語。
窗外蟬聲鳴叫,樹影婆娑,淡淡的花香随風四溢。
花滿樓與陸小鳳沒有驚擾大夫把脈,一站一坐安靜于一旁等候,在靜谧的小樓下,時間也仿佛變得極為緩慢。
慢得陸小鳳都沒了耐心,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大夫,如何?”後。
老大夫才當着陸小鳳與花滿樓的面說了診斷結果。
“她的眼傷倒無大礙,畢竟早已傷無可傷,重新上藥多休息一些時日,隻要别多動情緒便可。但她這體内内傷……”
陸小鳳看出這老大夫面色有異,話裡有話,看了一眼安靜立于窗邊等待的花滿樓,不由問道:“大夫,您别吞吞吐吐的吊人胃口,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老大夫收回搭于花黎腕間的手,歎了一口氣:“小姑娘之前展露過非同尋常的自愈能力,但如今看來,她的自愈能力看來并沒有對其内傷起絲毫作用,所以她這傷……若不早日處理,尋找方法續命,恐怕活不過一年半載。”
話音一落,房間便瞬間靜谧了一瞬。
原本對着窗外的花滿樓頓了一秒後,才側了側頭,深深皺起了眉:“您說什麼?”
陸小鳳也驚道:“活不過一年半載?等等……什麼意思,什麼叫活不過一年半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大夫面露無奈的道。
陸小鳳不敢相信:“可她才十四都還不到!”
斷舌眼盲落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已經夠殘忍了。
明明才這麼小的年紀,不僅遭受苦難折磨,現在連尋常簡單活命也不成了嗎?
一年半載……
是一年,還是半載?
照這話,短的話豈不是也就幾個月可活了?
陸小鳳又面向老大夫,笑了笑,道:“您老是不是老糊塗,弄錯了?或者開玩笑?”
老大夫眼睛一瞪:“老夫倒甯願是老糊塗弄錯了,如此年紀尚小的一小姑娘,隻剩如此短的時日,老夫怎會忍心,又豈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将診脈搭墊的帕子往藥箱裡一甩,“真是,久聞四條眉毛的陸小風混蛋的很,果真耳聞不如眼見!”
聽到這話,若是平日的陸小鳳定要回兩句嘴,嬉笑一番,但此刻他笑容卻凝滞下來,半響才正色嚴肅道:“……所以這是真的了?”
老大夫看着陸小鳳凝固的臉色,面色也緩了下來,他歎了一口氣:“老夫又豈會騙陸大俠?”
花滿樓面向花黎的方向,似乎沉默了許久,在陸小鳳與老大夫來往數句之後,才再次開了口,輕聲道:“您之前……似乎并沒有提及過這一點。”
老大夫搖搖頭:“但那時花公子您也知道,老夫并沒有出太多的力,大多都是小姑娘的身體自行愈合,連廢掉的手筋腳筋也能重新生長,所以我本以為她的那些内傷也是能自愈恢複的。但沒想到……唉……”
老大夫轉頭看了看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花黎,看着那蒼白如雪的臉色與眼睛上蒙着的白紗,也有些不忍說下去,默了片刻,才又繼續道:
“這位小姑娘并非習武之人,若非之前的自愈能力,便隻是一具普普通通的未長成女子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