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鈞打開二維碼将手機送了過來，讓俞芷無法找個推辭的理由。

俞芷無語：“......”

“請問您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

說完，她神情愣怔，【請問您老人家】這幾個字曾是讀書時，同門幾人間插科打诨地萬能開口句式。

隻不過，自從試驗宣布終止後，幾人也是轉組的轉組，畢業的畢業，離開學校的這幾年偶爾在社交軟件上寒暄幾句，就沒有更多聯系。

一句話如同破冰似的，幾年同窗生涯的回憶浮現腦海變得鮮活，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俞芷擡起腦袋與沈銘鈞若有所思的視線交彙，她嘴唇張合微動，沒想好說些什麼。

現在看沈銘鈞，也沒那麼讨厭抵觸的情緒。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真的不知道電腦多出的文檔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小強的醫囑是誰篡改。

醫院試驗中心辦公室的監控恰巧在事發前的一個月毀壞讓整件事變得更加可疑。

事後，她不止一次地跟秦峰哥哥有過讨論。

“俞芷，别怪哥說的刺耳，凡事要講究證據，我當然相信不是你下的醫囑，但是現有證據沒法證明不是你做的，下醫囑的這個時間為早上7點10分，而7點30醫院三樓監控确實拍到了一個與你很像的背影。”

俞芷反駁：“我沒有去過三樓，我那天從消防通道下去的，沒有乘坐電梯。”

“所以那天電梯的監控沒有你的身影，隻是在三樓的一個拐角拍到了背影。”

俞芷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天早上她沒有多此一舉地臨時返回病房查看小強，接着郁悶煩躁地躲在樓梯間抽煙後離開醫院，事情會不會有所轉圜？

彼時工作才兩年的秦峰變得成熟穩重，他将溫水推到俞芷面前，盡力放低音量：“你想想你的密碼有誰知道？”

知道她密碼的人，沈銘鈞算一個，還有同門的幾個人都知道，怪她粗心大意。

“至于監控毀壞，我同事排查了，5月5号保衛處就檢修了，負責監控的這家公司說他們那段時間接了個大單，因而一直遲遲未上門檢修。”

俞芷垂頭喪氣沒精打采地歎了口氣。

“張小強，他原本的預期壽命也沒多久，參加這個試驗也算是最後的希望，他父母沒有追究的意思，此事到此為止。”

“芷芷，你要學會接受現實，他的死和你無關。”

秦峰拍了拍俞芷的頭輕聲安慰。

“呵，沒大沒小。”沈銘鈞輕笑了聲，清俊的臉上露出幾分真誠的笑意：“吩咐沒有，叮囑卻是有那麼幾句。”

俞芷正低頭解開安全帶的手指一頓。

沈銘鈞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他嘴角微顫。

罷了，對于他這個性子頗犟的師妹，急躁不得，隻能徐徐圖之。

俞芷眯着眼：“什麼叮囑？幹嘛說話說一半？”

沈銘鈞伸向俞芷頭頂的手僵在半空又收了回來，指尖在掌心蜷縮了縮，他輕歎息了聲，露出一絲無奈：“行了，下去吧，不是着急赴約。”

俞芷好奇地回看了沈銘鈞一眼，卻也沒有貿然開口詢問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約了人的。

“師妹。”沈銘鈞聲音低沉。

“嗯？”俞芷推開車門的手再次停頓。

這人到底想說什麼？

“秦教授讓師兄我——多多關照你，如今我已回國，以後有很多時間聚會，我想請你吃飯。”沈銘鈞嘴角重新浮現着恰如其分的笑容，這種溫潤的笑讓人舒服，十分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明晚，你有時間嗎？”

俞芷聞言秀眉蹙起，有一瞬間懷疑他所說的真實性，轉念想到秦老頭向來器重沈銘鈞，也不是沒可能，她斟酌着拒絕：“有時間再說，明晚沒空，謝謝你開車送我。”

說完，她果斷下車。

車門關上，車廂内的溫度驟降，沈銘鈞神色立即沉了下來，完全不見片刻前溫潤暖意的笑容。

冷冰的視線透過車窗看向外面高聳入雲的大廈。

俞芷壓根不信任他，信口胡謅的地址而已，分明不住這附近。

沈銘鈞行事鮮少後悔，除了三年前被迫參與的那件事，事後他雖追悔莫及但為時已晚，而其次就是剛才他口不擇言的挽留，望見她迫不及待的遠離，沈銘鈞瞬間上頭而随心發出邀約，果不其然得到拒絕。

車内安靜許久，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後，男人啟動車子。

-

俞芷下車頭也不回地擡腳往聞博大樓走去，今天是星期五，她請了一天假。

大廈一樓有個高端雅緻的咖啡廳，這下午光景，大廳的沙發上坐着三三兩兩的年輕男女，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當牛馬認真搬磚。

俞芷白天在山上曬太陽，午飯沒吃，一晃這個點了，不知是否餓過頭了，她沒啥胃口，點了杯低咖啡因的飲料，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候。

掏出手機看到男人的回複。

在山腳的便利店時她發了條微信：喜歡吃芒果嗎？

【陸離】：不是很喜歡

【陸離】：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我可以嘗一下，會有什麼獎賞嗎？

【陸離】：這次不要上次的手串

俞芷噘了噘嘴，眉毛輕挑起。

嗐，怎麼想給他分享糖還反過來被索要獎賞。

【紙鸢】：上次送你的十八籽，你不喜歡嗎？

若敢回答不喜歡，就等着瞧！

消息剛發出，屏幕上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消息，俞芷眼眸顫動，有點吃驚，她還想他是不是在忙于工作，剛想敲字就看到陸離回複——

【陸離】：阿芷，你怪會望文生義，冤枉男朋友呢

【陸離】引用「上次十八籽，你不喜歡嗎？」回：我很喜歡，随後發送了一張照片。

照片應該是現拍的，純白色辦公桌上為背景，男人深墨色西裝袖口下是一截白皙修長手腕，腕間複古機械手表與一串木質十八籽恰到好處的和諧。

俞芷杏眸溫柔，抱着手機，嘴角揚起。

【紙鸢】：獎勵啊...那獎勵一個親親，行不行？

【紙鸢】：/親親 /親親

【紙鸢】：兩個，有誠意吧，我可不像某人喜歡得寸進尺。

【陸離】：等着。

俞芷端起杯子發現已經不知覺間飲料已經喝完，距離下班點還有一個小時，她慢悠悠地繼續在微信上挑釁，一邊走向吧台，這家店還售賣雞尾酒，俞芷點了一杯特調。

【紙鸢】：等什麼？

【陸離】：等我回去吻你。

俞芷胸腔内猶如一股溫潤的泉水流淌，無論有過多少次交手，她還是會被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言語撩到害羞。

【陸離】：順便好好回答下我怎麼喜歡得寸進尺了

陸離的口吻一本正經，俞芷腦海裡飄過兩人每次的親密接觸，臉頰不由熱了起來。

【紙鸢】：認真工作啦！

【紙鸢】：小心我跟韓揚蛐蛐你，作為老闆居然工作期間摸魚

陸離擡眸，掃了眼正憋笑得夠嗆即将破功邊緣的韓揚與王初青。

兩人感受到來自老闆的強大氣場，立馬挺直了腰，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陸離】：他們知道我在和你聊天。

【紙鸢】：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