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白妍擡手掩唇,像是反應過來一時嘴快說錯話,語氣變得做作的輕柔:“若予,你瞧,我把你當親密好友才說這些,清兮特地交待我别亂說,說是等确定日子,她會給大家發請柬。”
嚴若予扯了下嘴角,不再附和。
命運是公平的,人得到的每一份高昂不菲的禮物背後早已被暗中标好價碼。這就是他們圈子内身為兒女的悲哀之處,絕大多數人的婚姻是無法自作主張的,婚姻嫁娶背後盡是機關算盡利益交錯。
别看章廷棟對白妍一口一個寶貝、親愛的,白妍她自己都清楚這其中究竟包含着幾分真情實意。
而今天俞芷的身份...在場幾人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也許正是如此,無論是姚書峥亦或章廷棟對俞芷的态度均是疏離又冷淡,畢竟又不會長久地接觸。
“請柬?在聊什麼請柬?”陶希然輕笑,步伐輕快:“若予,是你和書峥哥的好日子已經敲定了嗎?”
白妍挑着眉,看清來人便匆匆結束剛才的話題。
嚴若予眼角微抽,熟稔地拍了拍陶希然的胳臂,輕輕揚起唇,臉上的笑意驟然多了幾分真情,嗔道:“嗐...敢開我玩笑,那我可把你上次在酒吧的...秘密透露給你哥了。”
陶希然倒吸一口氣,立馬沖嚴若予雙手合十拜托道:“錯了,若予,你答應我的,誰都不許說。”
如果讓她家人知道她膽大包天敢在酒吧點男模,還烏龍沒眼力見地誤将德高望重的郭先生當成頭牌男模調戲,她估計後半生都要被發配到英國生啃西藍花,每天蘋果醬配豬排。
每當想起那晚尴尬到腳底抽筋的場景,她都感到頭皮發麻,做人怎麼可以闖出那麼大的禍?!
不過嘛,倒也不全怪她,誰讓郭先生當晚隐瞞身份,明明瞧出她認錯人了,還順水推舟微笑着幫她一會捶背捏肩一會倒水喂水果的。
“陶小姐,喜歡我的專屬服務麼?”優雅磁性的聲音直襲向大腦深處最為撩撥惑亂心志的神經,陶希然不自然地抖了抖,将那晚的回憶甩出腦海。
三人聊了聊,誰也不曾注意不遠處的拐角處,一抹顫抖的白色悄無聲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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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塊隔着餐巾與烏青的皮膚接觸,俞芷一時分不清刺骨的冷意還是鑽心的痛意更讓她難受,但懵怔的頭腦此刻猛然變得清醒多了。
攥着紙巾的指骨慘白,腦袋裡來來回回猶如播放老舊的電影般閃着畫面。
“許君小姐回鹭城了...最近一直吵鬧着想要見您...”
“...我實在氣不過跟許君吵了一架。”
“陸家應該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阿貓阿狗能夠肖想的吧,...聽聞陸家王家兩家父母還挺期待兩人年底訂婚的...”
許君?
王小姐?
想來陸離身邊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兩位女士,她卻從來沒有聽過他談及任何關于二人的事。
要訂婚了啊。
俞芷的手抽動了下,整個人如墜冰窟。
為什麼不告訴她呢?她又不會死乞白賴地苦求着他不放手。
她嘴角一提,居然輕笑了聲,原來她真的不是一個特别幸運的人。
生命中所有出現的美好确幸大都十分短暫,冷不防地就會被上天當頭一棒狠狠地摔在地上。
俞芷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剛聽到消息時如同擊中靈魂,全身變得僵硬,心髒發麻有種酸澀的痛意,但好像也不是特别難過,至少她若無其事地來到一樓點了杯咖啡,并不忘記跟服務生索要冰塊進行冷敷。
特别慶幸陸離接了個電話不在身邊,不然她真的不太能現在做到坦然面對他。
“連着兩天在鹭城的最東和最北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偶遇,師妹你說咱倆這是不是緣分匪淺?”男人不請自來,直接坐在了俞芷對面的沙發。
俞芷恍若未聞,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
“在想什麼?如此認真,喂...回神。”沈銘鈞揮了揮手,在俞芷擡眸望來時,男人剛揚起的唇角一僵。
女孩杏眸泛着紅,眼角濕潤,神情是難以名狀的委屈失落。
額,沒想哭的。
俞芷眨巴了下眼,任由眼淚滑落臉龐。
她眼睛半眯起,過了兩秒,像是才看清對面的人。
與昨日休閑的裝扮不同,沈銘鈞今天穿着剪裁得體的西服,器宇不凡。
“你怎麼會在這?”鼻音略重,俞芷吸了吸鼻子,目光狐疑地又打量着沈銘鈞,音調不由高了起來:“你該不會是跟蹤我吧?”
沈銘鈞聞言挺直腰背,然後轉過頭向後望去。
俞芷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莫名其妙,她不由也跟着看了眼他身後:“看什麼?”
“你幫我看看,我背後是不是頂着一口重重的大黑鍋?”
俞芷:“......”
“昨兒約你一起吃飯,跟我說今晚沒空,我看你倒是有時間在這感懷悲傷。”沈銘鈞絲毫沒有紳士地越過這個話題不談,他拿起餐桌上的紙巾遞給俞芷,語氣蔫壞:“誰惹你生氣了?和師兄說說,我可以保證不大聲笑話你。”
俞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接過沈銘鈞遞來的紙巾,直接擤了鼻涕,完全沒有在他面前維護形象的想法。
沈銘鈞唇角揚起,試探着開口:“該不會是你那位男朋友吧。”
想到昨晚那條讓他幾乎一夜未眠的語音,男人眼眸中飛速閃過一抹冷色,視線落在俞芷的小臂,她的膚色很白,所以泛着的青紫十分顯眼。
“手臂怎麼會軟組織挫傷?磕到了還是...”沈銘鈞心底有個不太靠譜的猜測,這個創面應該不會是暴力?
“沒什麼。”俞芷将袖子往下扯了扯,她眉梢微蹙:“我好像沒跟你說過男朋友的事。”
幾年未見,沈銘鈞怎麼變得八卦了?!
沈銘鈞“啧啧”兩聲,聲音帶着幾分似有若無的嘲諷:“這哭得委屈巴巴的臉,分明就和男人脫不了幹系,讓女人獨自哭泣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俞芷臉立刻沉了下來,語氣不善:“你胡說什麼呢?”
“他不适合你。”沈銘鈞擡眸直對上俞芷泛着寒意的視線,好看的眼睛眯起:“你對陸離了解多少,又對陸氏集團知曉幾分?”他的語氣充滿深意:“這種家世背景出身的男的...”
俞芷秀眉蹙成一團。
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受傷,沈銘鈞盡收眼底,他輕歎一聲,接着道:“你們剛進來時,我在一樓恰巧看到了。”
雖然不久前在酒吧隔着人群遠遠地碰見過兩人,但兩人的親密關系還是令他始料未及,他沒想到陸離會帶着俞芷出席好友的聚會,無論是姚家的姚書峥少爺還是章家的章廷棟都是他沈家無法高攀的存在。
“看來他并不是對你坦誠相待,芷芷,你莫非不知道陸離的家世?”
“與你無關。”俞芷端起杯子,舌尖是苦澀到極緻的咖啡。
“當然有關。”沈銘鈞笑了笑,單刀直入:“誰叫老師讓我照顧你呢,我可做不到看着你飛蛾撲火似的犯傻,如果陸離真的喜歡你,或者說你真的很信任他,為什麼會你要獨自在這待着?”
說着目光落在了俞芷的手臂方向,話語的深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