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直到宋南竹坐回了沙發上，看到宋桀拿出來修訂過答案的英語試卷，宋南竹才恍然後知後覺顧嘉衍為什麼會嫌棄她求人講題的語氣了。

不過宋南竹和顧嘉衍不一樣。

她應下的大部分原因是答應了宋平義會幫助宋桀學習上的事，宋平義是個多變的人，要是問起來更麻煩。

跳級之後，宋桀在月考上一戰成名。原本那些質疑的人在看到榜上的分數後一個個都閉上了嘴，投來驚羨的眼光。

每一次考試完，在征得本人的同意下将答題卡分享給其他班級是通江實驗的傳統。宋南竹也被公開過幾次，即便沒有公開也時不時會有好學的人主動找她要答題卡。

理科不說，就連文科班都傳遍了宋桀的月考成績，成了課間必談的話題。今天一整天，姜連都在耳邊不停地誇贊宋桀，到處傳播那位天才就是他親弟的白日夢言論，他也跟着耀武揚威。

就這樣，宋南竹想不記住宋桀的分數都難，但她還是找宋桀要了一份成績單。

“天才”這兩個确實沒有誇耀的成分，整體看下來其實很平均，若真要算，确實是英語稍弱一些。若他初中就在通江實驗上課，這智商，滿分對他來說也不難。

還有一年半的時間高考，最少能提30分。

“你以前怎麼學的？”

宋南竹突然開口，宋桀抄寫生詞的手停下，然後兩隻手不太好意思地互相摩挲，道：“用哥哥姐姐剩下的練習冊，院長每周還會給我們放兩次的英語電影。”

宋南竹想問的不止是英語這科，但她還是接道：“你們不是有老師？”

“嗯有的，但很少。”

宋桀微微颔首，前額的頭發又長長了，陰影籠罩着他大半張臉，“以前有大學生志願者來教我們，但她們來的次數很少，時間也不長，院長就找了幾位年長一些的老師，最後走得隻剩下了一位。”

“為什麼走？”

“因為沒有錢。”宋桀嘴角向上揚了揚，鼻息發出一聲像是自嘲般的嗤聲，“環境很差，吃的也不太好，院長發現有老師教不好的東西，發了好大一陣火，把他們趕走了。後來，就是院長和院長夫人一起教我們。”

他停頓了一下，雙手交叉緊握着，朝宋南竹這邊看了一眼，露出真摯的笑，又道：“他們教了我們很多，也教得很好。發現我學得很快後，院長很高興，要我一定要把書讀下去，說一定會讓我去上學。再後來，就是宋叔叔帶了兩位老師來院裡。”

說完，宋桀又看了她一眼。

宋南竹無聲地笑了一下，“他的名字不是死罪，我還不至于你一提到就要生氣。”

“不是……”

“什麼？”宋南竹沒聽清。

“我是說宋叔叔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但隻是他心善做公益的好，和對——你的好是不一樣的。”宋桀道。

宋南竹手肘靠在沙發上，手背撐着臉，放松地歪頭看着他，問，“那他是怎麼對我好的？”

宋桀沉默得更久了，在想宋平義對宋南竹做的點點滴滴，還是在想怎麼措辭讓宋南竹不要繼續誤解宋平義，她不得而知。

“想不出就别想了。”

宋南竹打斷宋桀輕啟的雙唇，擡了擡下颚，“做題。”

“好的。”

一張試卷講解比做更費時間，加上宋桀問得很細，也刨根問底地提出疑惑，難怪張娜對一個人最好的評價是“這樣的人一定很受老師的喜愛”會用在宋桀身上，一點也不違和。

英語試卷解決完，宋南竹轉了轉脖子，問，“沒了我就睡了。”

“英語沒有了。”

宋南竹的手掌還停留在後脖頸處，眉心輕蹙，“什麼叫英語沒有了？”

“我可不可以借你的語文答題卡看一下？”宋桀問。

“？”

宋桀解釋，“除了英語，其實我的語文也不算好。你的語文一直都是全年級分數最高的，卷面也很漂亮，我聽說可以借答題卡學習……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看标準答案。”

先提要求，再拍馬屁，最後再裝一下可憐迂回。宋桀這套說辭模闆還套得真不錯。

衆所周知，語文和其他科不一樣，标準答案是沒有答案，所謂的一張紙隻是标準，沒有思路沒有方法，對更正和日後的學習提升并沒有用處。

宋桀知道，宋南竹當然更清楚。

“再等兩天，大概下周一就能拿到複印件。”宋南竹不置可否，但她沒有走，隻是看着宋桀，像是在等他說什麼。

宋桀睫毛垂下，目光似乎是落在試卷的邊緣，背脊輕微的弓着，沉默地模樣顯得有些失落。

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小聲開口，比起說話，更趨近于以為宋南竹走後自言自語地嘀咕，“我想看一下完整的答題卡，也不行麼。”

“宋桀。”

宋南竹清冽的嗓音鑽進宋桀的耳朵，他明顯感覺脖頸到後腦勺的神經麻了一瞬，倏地扭頭，“在唔——”

真是被吓到了，他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不小心咬到了舌頭。他這幅慌亂的樣子，宋南竹竟不覺得厭惡了，甚至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