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奄奄一息的妖獸大多受虐後關在符咒鎮住的籠子裡,血液從他們的傷痕處汩汩冒出,卻無法用妖力恢複。
它們最後會被送到哪裡去,沈澈不清楚。
見侍從走來,沈澈連忙站直身子,腿好像蹲麻了,站起來一股麻意沖到頭頂,她連忙錘了捶大腿,龇牙咧嘴地跟着侍從進去。
面前的侍從不是活物,像是黃符化作的人,沈澈朝侍從的面上揮了揮手也沒反應。沈澈跟着進去後,大門一關便将所有的陽光隔絕在外。
這間屋子陰氣森然,一過拐角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道,廊道兩側懸着火把,沈澈走在其間,隻能聽到自己一個人的腳步聲。
她心裡正盤算着,隻見面前的侍從停在一堵石牆前。他伸出手,移動着石牆上的一塊方石,面前的石牆笃笃而開。
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濃烈到沈澈險些要嘔出來。隻見周圍到處是妖獸的屍體,無一例外胸膛處血肉模糊,内丹精元全部被掏出。
“拿妖獸内丹練功嗎。”沈澈蹙眉望着這些屍體,不禁想到在無定堂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
四周靈火圍成圈,曹有璘高高地站在台階上,俯視着謝棠。自去青州後,沈澈有半月未見曹有璘。
如今,面前的男人雖不什麼青面獠牙形狀詭異的妖怪,可他渾身滲着的妖氣,讓沈澈不寒而栗。
那張臉在陰影處木然不動,乍明乍暗間,顯得神色駭人。
曹有璘看着面前的低斂眉目看似溫良恭儉的謝棠,眼眸閃過一絲紅色的精光,竟擡左腳,一腳将謝棠踹了下去。
謝棠脾氣不善,一直都以傲氣嬌人示衆。縱使當時受傷,也力求身姿挺拔,規矩端正。如今跪伏在地,勉力支撐住自己的身軀。
沈澈凝神觀望向兩人,不敢擅自有所動作。猛然間聽曹有璘喝罵道:“你這不知死活的畜生,你可别忘了是誰把你從死人堆裡撿出來。”
一股凝重的威壓之勢帶着沖天的妖氣瞬間破空襲卷開來。曹有璘法力竟已修煉到深不可測的地步,沈澈連忙擡手擋住,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後退。
肩上似有巨石壓住,沈澈着急地往謝棠看去。那人跪在地上,神色之間好似極為恭敬,隻是骨節分明的手指早已捏得泛白。
額頭沁出的汗緩緩滑進眼裡,謝棠一瞬不眨地凝着地面,任由汗水浸潤自己的眼睫。
曹有璘的目光在沈澈臉上幽幽掃過,便走下台階,他站定在沈澈面前朝她說道:“上次去青州城,聽聞是你幫了我這沒有出息的徒弟。”
高大的身影逐漸逼近,曹有璘臉上挂着笑,可笑不達眼底。沈澈輕眨了眼睛,立刻雙手躬身道:“未曾,未曾,還是謝小公子幾次搭救于我。”
曹有璘神色不善,眉頭一挑頗有深意地看向謝棠,“哦,是嗎?他到沒和我說。”
沈澈連忙轉移開話題,一副恭謹有禮的樣子,“不知堂主叫我來,所謂何事?”
“三月後,仙門大會将在合黎玉檀山舉行,我要你們替我去。我看那玄清老兒到底認不認我這無定堂。”
曹有璘言語間有得意之色,沈澈隻覺心裡奇怪,他既早已脫離合黎門派,成了個邪魔歪道,還執着參加什麼仙門大會。
不過迎合上級嘛,這是她沈澈的拿手好戲,隻見她理理袖子正色道:“多謝曹堂主,我定竭盡全力。”
沈澈說完,屋内就陷入詭異的甯靜之中,她看見一身利落黑袍箭袖謝棠,她淡淡地說:“若曹草堂主無事,我便退下了。”
說罷就要轉身往回走,隻是剛擡步她便頓了頓,又回過身見縫插針地說道:“隻是林苑内的藥材我有不少的問題想要問問謝小公子。”
曹有璘冷凝的目光猶如寒冰,擡手狀似随意地揮了揮。見他偏過頭,沈澈眼神朝他示意,不住地往外瞥去。
她擡頭挺胸不慌不忙地退出大門,身後跟着亦步亦趨的謝棠。
謝棠察覺到身側的視線,嘴角泛起一絲苦意,用沙啞的聲音勉強說道:“我傷你一掌,你看到我這副模樣,是不是心裡寬慰許多。”
“當然不會。”沈澈原是大搖大擺地走在謝棠前面,聽見謝棠說話便放慢了步子,走到他身側。
沈澈突然握起謝棠的手,一隻手扶着一隻手蓋在上面拍了拍。
她認真專注地看着謝棠,神情肅穆地說道“我是真心的。”
謝棠愣住,随即笑出了聲,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對沈澈很好奇,他不理解她對自己莫名其妙的關心和好奇心。
“你笑什麼?”沈澈有些不滿,她問謝棠:“你很喜歡無定堂嗎?”
“我一刻都不想多待。”謝棠一字一句地答道。
“正好,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一道走吧!”沈澈臉上帶着慫恿之意朝着謝棠躍躍欲試地說着。
“走?”
他像是聽到笑話似的哼笑一聲,“我可走不了。他恨不得日日夜夜取我的血,怎麼可能放我走。”謝棠面上漸漸浮現猙獰狠毒之色。
沈澈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有我陪你嗎?”
謝棠聞言擡起頭在她臉上上下逡巡,随即目光化作一種沈澈從未看過的寒冷,一字一句道:“是啊,還有你陪我。”
沈澈突然覺得謝棠馬上就變成水鬼要把自己給拖下水去,打了個哆嗦。
她跟着迎面而來的侍從朝蒼鸾走去,留下謝棠在背後默默地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