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徙跟着黑睛盒獨自來到一個山村裡。
周圍人迹罕至,他步入鬼村,空氣裡血氣味道很重。
村子裡靜悄悄的,人和畜都不見了蹤迹,黑盒子裡的黑眼布上血絲。
看起來十分恐怖,空氣裡的陰魂在四周環繞而來,圍着雲徙,揚起他的黑發和袍袂,陰陰郁郁的嗚嗚訴咽。
他在黑色号風中行走,手裡的盒子眼珠子突然不動了,飛出來朝着某處。
雲徙調轉腳步,看到一間屋門口裡躺着個肚子大的出奇的男人。
這男人正是趙二八!
雲徙走過去探了探鼻息,他已經死了。
難道是仙尊算到他死了,讓自己來給他收屍,雲徙揣測。
雲徙對趙二八并沒有太多感情,對他的死亡也無動于衷,但他給過他飯吃,他理應埋葬他,按道來說,這也算了結因果。
他觀察着趙二八的臉,他大約是死不瞑目,雙眼瞪大,面目猙獰,周圍蒼蠅驅蟲叮滿他臉上腐肉。
他記憶中的過往全是他的喝罵指使,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當做人,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他沒有恨,也不具備愛,對趙二八悲慘死去,他隻有平靜,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他想合上他的眼睛。
卻驚起了那些蠅蟲,它們嗡嗡直飛朝着四面,又舍不得底下那塊爛肉,因而萦繞不去。
雲徙手剛抹下,已經是死屍的趙二八剛閉上的眼睛又猛然睜開,露出個狠毒笑容,張開黑臭爛嘴咬住他的虎口。
死屍滿臉黑氣,口中吐逸出黑稠濃煙,它們一股腦全部順鑽到了雲徙皮膚裡。
陷阱?
雲徙皺着眉想捏開趙二八的嘴,可他實在咬得太緊,他隻好抽出劍砍下他的頭顱。
手甩掉了頭顱,可那些黑氣如影随形的從無頭的頸中冒出,不停鑽入他的身體裡。
雲徙白淨臉龐湧現出了一陣黑氣,大量黑濁之氣入體,他晃了晃有些恍惚的腦袋,天旋地轉着,時而分成了好幾重影。
不論他怎麼凝神運氣抵抗,黑氣都無視鑽入,而原本大腹便便的趙二八,腹腔逐漸空癟下去,被掏空了身體,變成了一具幹癟癟的枯骨。
周圍陰煞逐漸凝聚實體,他們有着村民模樣,也不知怎麼死的,有男女老少,煞氣怨氣很重。
受到了雲徙身上神秘力量吸引,情不自禁靠向他,然後被吸入失去自我,成為他力量。
他抱住腦袋,感覺腦袋被拉扯着疼痛。
這樣下去這麼多浩瀚煞氣會吞噬那點可憐的真氣和意識,此時如果有不知内情的人來這裡,隻會以為有邪修在練魔功。
“嘶~”一隻白蛇鑽出來,黑霧才慢慢收縮,雲徙好受了一些,他撫摸它,“絲絲,你怎麼在這裡,是仙尊……”
白靈拿尖尖的三角腦袋蹭他手指,爬進袖子裡。
絲絲的出現令他十分高興,他剛擡手,手腕發癢,擡手一看,那裡竟然生出了一枚黑睛紋身樣的東西,它正在陰冷地盯着雲徙看,見他發現就緊緊閉合,看起來就像塊橢圓形藍寶石。
他想起來了,以前趙二八在他這裡挖掉過一塊肉,現在這塊肉長回來了,但它好像變得很不對勁。
他有點不安地摸着寶石所在之處。
他能感覺到這是屬于自己的,而如今這一部分回歸了,隻是已經變得陌生,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
回到風息山脈,白靈消失,他和仙尊薄弱的聯系也宣告結束。
他離開時間長,堆積的傳信和課程都很多,花了好幾日處理。
他一一拆信看,除了三知堂和盈心的少量信件,大部分來自王子楚。
他曾在試煉任務中救過他一次,本來以為他升到内門後就不會再與他聯系了,他卻時常來信。
有條不紊的處理私事,在最新的封信顔色不同,他打開看,發現是藏經閣的通知。
藏經閣通知:你曾查閱過的心訣《上元化清訣》現已有藏,可以花費宗門積分兌換了~
他不是情緒外溢的人也經不住站起,翻轉信件确定真實性。
戳印不假。
上面的字也沒讀錯。
可是上元化清訣怎麼就有了!!
他立即出發去了藏經閣,按照索引直奔而去,很快就找到了上元化清訣的法決,它就夾在兩本心訣中間。
是一塊玉筒。
他貼在額頭讀取裡面的内容。
“濁氣化清,重塑靈力……”
就是這個了。
他門派積分很多,兌換回去後就開始閉關修煉。
恰如枯渠逢甘露。他體内取之不盡的陰煞之氣化為了靈氣再轉化清氣,與煞氣相合,形成循環,再化合為一種特殊靈氣。
過程是麻煩了一點,但很快他就熟練了,并且越來越快。
境界頓時節節提升,煉氣大圓滿,還遠遠沒停下,被堵住的海潮般的靈氣狂湧。
他靈氣本就反複錘煉的猶如實質,耳通顱内仿佛聽到了輕微的咔嚓聲。
丹田裡落下無色的清澈水滴,雲徙睜眸,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這就是屬于他的靈氣了!
風祁山上聚起了烏雲。
所有人都舉頭觀看。
“啊?劫雲?那裡不是外門弟子住所嗎?”
與此同時雲朝昭也朝風祁山方向看去,“這小家夥,練氣也要渡劫?”
白靈在池子裡翻滾,冷泉過身變得滾熱,再潺潺流下并入流雲漱泉。
雲朝昭思索,這關真是閉不了一點,每次剛閉眼,就收到他有麻煩的消息。
旁人金丹升到元嬰有了護身法寶才有雷劫,他倒好,哪有築基就召來雷雲……雖然是最低階的劫雲,那也是用來劈金丹的!
而且看模樣還十分濃厚,完全是沖着誅滅他而去的。
她飛上天空垂手,一把綴着青穗的銀白長劍出現,一道劍芒劈下,把原本規模浩大的劫雲修剪得漂漂亮亮,規規矩矩。
雲朝昭滿意點頭,雙指并起,解除禁令,“好了,劈吧。”
被收拾過得劫雲劈下一道細弱無力的雷光。
雲朝昭搖頭,“太輕了,撓癢癢嗎?”
雷雲立刻加大力度。
劈下了水桶粗的雷光。
“看來修得還不夠。”她舉劍。
于是衆人看到天上雷劫變換形狀,一會大一會小,時不時還悶悶的憋不出。
受雷劫洗禮,他骨肉一遍遍錘煉,好像錘子敲打去除雜質,又恰恰在身體承受破碎的邊緣散去。
他盤膝吐氣,鞏固築基,水滴還在源源不斷,成河成溪,大概是境界提升,微微察覺雷劫之裡那微薄清氣。
從築基初期升到中期。收關。
等他走出房屋,許多人來圍觀壯麗奇景。
其中有一個接引的内門弟子,他笑意盈盈上前,“恭喜師弟突破出關,請更換門牌和門服,等通知入風靈山。”
“多謝師兄。”
他接過了疊放整齊的白色弟子服,收獲了衆多羨慕的目光,見是他又不怪了。
“師弟這兩日可以收拾好行裝了。”内門弟子上下打量他,“你莫非就是雲徙?”
雲徙怔了怔,“你認得我?”
“不認識。不過我認識子楚,他一直說自己有個過命兄弟在外門,長得驚為天人,曾救過他命,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他說着眼神裡都帶上了笑意。
雲徙納悶的是,他什麼時候成了王子楚的過命兄弟?
内門弟子就有正經的工作了,巡邏隊伍防治九脈裡的妖怪騷擾南疆,他有些期待,總算能夠為宗門,為仙尊做些什麼了,而且離金丹更進一步了。
修為的突破讓他一掃之前久困難進而陰郁堆積的情緒。
過幾日果然有人來接他入山,他本來以為不會有人送,沒想到胡顯來了。
胡顯說:“我會追上來的。”
雲徙點頭,“好。”
他郁悶。
“走吧,師弟。”早已等候的内門弟子,帶他乘坐靈舟,“我叫陸瑜,住在青荇院,你如果有事可以傳信問我。”陸瑜說,“這兩天你先去六行堂報道。”
衆生門内有三個學堂。
三知、六行、九問。
他囑咐着雲徙升為内門弟子要做的事。
“是。”雲徙答了,一一記下。
剛降落,就有個人影飛快迎上來。
“好兄弟,你可算升上來了!”一個年輕修士攬住他的肩膀。
“子楚?”陸瑜皺眉,“你不上課,怎麼在這裡?”
“我請假了。”王言揮揮手,“你走吧,我帶他去。”
“你?”
“放心交給我。”王言拍拍胸脯。
說完拉着雲徙走。
“陸瑜那家夥是個糾學,你以後要是逃課溜号摸魚什麼的繞着他點走,這家夥不講情面的。”
剛沒走多遠,他就吐槽起來。
雲徙把他手扯下,王言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不過你是最守規矩的,應該不至于落在他手裡。”
王言絮絮叨叨,突然湊過來,“哎,你有福了!”
雲徙耐心問,“什麼福?”
“豔福啊!”他搗了搗雲徙的肩膀。
“我聽說東邊山上院落太古舊,要改遷,有些弟子要先搬過來住。哥哥幫你打聽過了,其中一個就安排在你這裡了,是個女修!”
雲徙一臉不為所動,權當沒聽見。
“你倒是給點反應啊!”
“哦。”
王言挫敗,“女修哎!美人哎!同屋哎!你就不想着花前月下發生點什麼?”
“沒興趣。”
“若是美人呢?”
“是不是美女,我都沒興趣。”
王言撇撇嘴,“喂,我說少斂師弟,你總不會想抱着你的那杆槍過一生吧?”
雲徙少聞逸事不知話裡的葷意。
他反問,“那不然抱什麼?”
王言無語,“非要哥哥說的這麼直白嗎?要軟白的,水靈的,活生生的!”
“你說絲絲?”雲徙思索着說。
“思思?啊?沒聽說啊,是外門的?”王言感興趣。
“不是。”
“南疆的?”
雲徙想了想,嗯了一聲。
“漂不漂亮啊?”
“漂亮。”
“好啊,哪天帶出來見見,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會暗度成倉。”
“它不愛見人。”
“性子害羞?”
“嗯。”
“到哪兒一步了?”
“它在我懷裡睡過。”
“什麼?都睡過了!”王言大驚失色。
雲徙在胸口比劃,“窩在這裡,很溫暖,可惜它回去了。”
王言覺出不對,“思思到底是什麼?”
“是一條蛇。”
王言:“……”
“你說白,軟,活生生,水靈靈,絲絲是一條白蛇,很軟,很白,眼睛紅紅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