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打馬在荒蕪山道,見天色已晚,正尋摸周遭有沒有山中破廟栖身,忽見前路上一方深坑,一個做江湖打扮的中年婦人倒伏于地,胸前地上洇出一片血迹,眼見是氣息奄奄,活不成了。
季卷吃了一驚,連忙下馬去查看。這婦人出現得離奇,而季卷來時也不見山路上有他人蹤影,再加上這一地血迹、胸口紮着的一柄小匕,她心中已有了猜測,這人恐怕又是她那“天賦”發作,不知從哪方世界送來的瀕死武林人。
她已有一兩年沒遇見這天賦發作了。季卷自忖,可能是因為上一個遇見的發着高熱的女人,自從得知她所處已是異世,便始終默默不言,在她分心去處理青田幫中事後,竟取了劍,毅然決然地沒入自己心脈。
等季卷慌忙趕回來時,那個白衣女人早已倒在血泊中氣絕,隻給她留了一張紙,半句話。
“你救我,我并不承你的情。因我這一生,隻為想到死才會快樂。”
季卷雖已接受自己所處是武林世界,但對江湖中輕擲死生的人依舊難以理解,将自始至終不知姓名的白衣女子收斂了屍體後,一連數日都郁郁不樂。
不知是否與白衣女子的死有關,在那之後,至今已有兩年,她再也沒遇到過新的瀕死者出現,偶爾甚至懷疑是否與她父親一樣,已經徹底失去了這“天賦”。
她此時沒空思考什麼天賦發作的規律,見那婦人緊閉雙目,一隻手握在匕上,渾身軟綿綿,全無求生意志,便知道她一定是自尋死路,這緻命的匕首,是由她自己捅進心口。
有了上一回白衣女子的前車之鑒,令季卷扶住婦人的手有了些猶豫。她必須得考慮:萬一這位婦人也是憑自己的意志選擇了死亡,并不希望被她救活呢?
這想法隻在她心裡繞了一圈,随即便歎一口氣,手掌抵住婦人背後大穴,“神照經”那玄妙内功緩慢灌入婦人體内,在體内循環數個周天。丁伯伯教她這門功法時,曾說他靠大成内功救活過一個氣絕半個多時辰的哭哭啼啼上吊人,季卷雖然修行并不到家,但一來這婦人并未當場氣絕,二來傷口并不算深,随神照經運轉功夫,那婦人的慘白面色已生出幾分血色,那傷口逐漸愈合,季卷抓住短柄,小心翼翼地拔出來,又把婦人平放在地上。
這一日看來是沒法再趕路了。季卷就近找了處山洞,替婦人燒了些熱水,守了她幾個時辰,見她雖始終昏迷不醒,到底内功底子還在,沒有中途發起高熱,這才略微放心,靠住洞壁打了個盹。正在做吃老北京雞肉卷的美夢,忽聽那昏迷的婦人一聲驚慌大叫,季卷吓了一跳,立即睜眼,見那婦人不知夢到了什麼,慌亂已極,揪住她袖口哀求道:“不是沖兒——莫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