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艾莉諾,你能幫我把這本書帶給老館長嗎?”
妮娜說着從包裡拿出一本書,裝幀精緻的淺黃色書封,像是古代羊皮卷一樣透露出神秘的氣息。
“這是我們研究所翻譯出來的一部分古籍,多虧了老館長的幫忙,不然我們的項目不可能進展得這麼順利。”
艾莉諾順勢接過,卻發現封面上沒寫書名。
“沒有書名?是樣書?”
往往在一本圖書上架前,出版社會印一些樣書來檢測印刷的質量是否過關。
艾莉諾翻了翻内頁,以這樣的紙張厚度,絕不是圖書樣本該有的質量。
“沒有書名,”妮娜說,“這本書的書頁經過特殊處理,無法通過複印副本傳播,因為裡面的内容太過驚人,譯本大概也不會對公衆公布。”
聽了妮娜的話,艾莉諾不禁擡眼看她。
“你就把這種學術成果輕易地交給我?”
“如果是艾莉諾的話,就沒有問題。”
妮娜笑起來:“這倒不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會拿自己的學術生涯做這種事……莫裡斯是研究所的主要投資人。”
莫裡斯?艾莉諾心想,不遠萬裡到伊斯坦布爾投資了一個曆史研究所,研究成果不能公布也就意味着不能變現,他投資這個做什麼?
艾莉諾不好直接問妮娜工作上的事情,很多項目在出成果之前都是機密,她隻好壓下心中的疑惑。
“我會幫你帶給館長的。”
外面傳來巨大的雷鳴聲,緊接着一道白光閃過,巨大的能量湧入了餐廳的電路,燈閃了閃,發出不堪重負的滋滋聲,幾秒鐘後餐廳裡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裡,人們竊竊私語。
這時候一道火光燃起,穿着西裝的餐廳負責人支着蠟燭出現在衆人眼前。
負責人稱,由于突降暴雨,餐廳的電路受到了影響,工作人員已經在搶修了,為了補償客人的驚吓,餐廳會在來電後為每一位客人上一份甜品。
艾莉諾則皺眉看向旁邊的空位。
——莫裡斯,還沒有回來嗎?
“我去找找莫裡斯,他可能因為停電找不到回餐廳的路。”艾莉諾說。
妮娜調侃她道:“真是一刻都離不開啊。”
艾莉諾臉色微紅。
風從海峽吹來,夾雜着濕潤的空氣,讓艾莉諾感到一絲寒意,她想了想,拿起莫裡斯放在椅子上的女式風衣。
從餐廳出去,是一個通往露台的回廊,淩冽的風呼嘯着穿過回廊,艾莉諾忍不住裹了裹風衣。
伊斯坦布爾的天氣變化會這樣劇烈嗎?
靠近露台的時候,艾莉諾聽到了莫裡斯的聲音,他聽起來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想見我?”
莫裡斯冷笑一聲:“他是不是太狂妄了一點,毛頭小子。”
溫柔的莫裡斯竟然會有如此鋒芒畢露的時候,應該是發生什麼了讓他很生氣的事情吧。
還沒等她走近,莫裡斯就像知道她來了一樣,從露台走了出來。
他額前的頭發微微濕潤,似乎被随着風飄進來的雨打濕了一點,這使得他的眼睛完全露了出來.
綠色的眼睛中帶着一絲冷意,這絲冷意卻在看到艾莉諾時瞬間消散了。
陽台上還有一個人的人影,艾莉諾看到一雙岩漿般的紅眸。
紅眸的主人站在露台邊緣,他看了艾莉諾一眼,直直地倒了下去。
“喂!”
艾莉諾被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向前一步。
莫裡斯伸手攬住她的腰:“抱歉,我出來得太久了,外面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剛剛有人跳下去了。”艾莉諾抓着莫裡斯的胳膊,着急道。
莫裡斯回過頭,疑惑道:“露台上隻有我一個人。”
艾莉諾頓了頓:“我真的看見了。”
莫裡斯凝視着艾莉諾的眼睛:“親愛的,沒有其他人,我們回去吧。”
艾莉諾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沉了一瞬間。
既然莫裡斯這麼說了,那一定是她的錯覺吧。
“也許是我看錯了。”艾莉諾喃喃道。
莫裡斯握住艾莉諾的手,他發現妻子的手冰冷無比,他頓了頓,将艾莉諾的手緊緊握住。
“走吧,不要讓妮娜久等了。”
回到餐廳的時候,電已經來了,餐廳又恢複了一片通明,大家都在紛紛抱怨這離奇的天氣,伊斯坦布爾很少有這樣突如其來的暴雨。
他們的餐桌上已經沒有了妮娜的身影,服務員告訴艾莉諾妮娜已經離開了。
正說着,妮娜給艾莉諾發了一條道歉的短信。
說是她負責的項目出現了一點問題,她需要去解決,之後再帶艾莉諾遊玩。
艾莉諾讓她不必擔心自己,工作更重要。
莫裡斯站在窗邊,他眼睛望向博斯普魯斯海峽,神情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艾莉諾走過去,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她看見了幾艘巨大的貨輪停在海面上。
伊斯坦布爾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每天都有無數的貨輪在這裡進進出出。
在這幾艘貨輪中間,有一艘小小的雙層郵輪停在其中。
風雨中,那艘小小的郵輪竟然顯得比貨輪更加安穩。
它漂浮在海面上,吃水線異常得深,這意味着它此刻的載重已經極大地接近了郵輪的極限值,一個客載的郵輪怎麼會達到這樣的吃水線?
而且,載重過大的輪船是不被允許進港的,否則若是擱淺,對一個世界級港口來說,一分鐘就是上千萬美元的損失。
莫裡斯收回眼神,他說:“妮娜走了,我們也回酒店吧。”
艾莉諾點點頭,心中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彌漫開來。
回到酒店,艾莉諾被莫裡斯趕去泡了一個澡。
等艾莉諾洗完舒舒服服地出來時,她看見莫裡斯坐在天鵝絨的單人沙發上,借着昏暗的燈光,翻閱着妮娜讓艾莉諾帶給老館長的書。
“聽妮娜說,她們研究所是你投資的?”艾莉諾疑惑道,“你投資這個做什麼?”
“你知道老館長一直緻力于翻譯古籍,,”莫裡斯聳聳肩。
“很多古籍的資源其實掌握在挖掘地的政府手裡,我出錢,而他們隻需要付出一些沒有人知道寫了什麼的羊皮卷……一份雙赢的合作罷了。”
艾莉諾了然。
不是所有的政府都會有精力去研究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尤其是正在努力擺脫過去,邁向他們所認為的美好未來的伊斯坦布爾。
也是為此,他們棄用了君士坦丁堡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