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溫克羅卡斯。

這是艾莉諾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品出了一些别樣的意味，但黛絲諾本人看上去卻毫不在意。

“等等，尼古拉斯。”

黛絲諾一巴掌拍在艾莉諾肩上：“差點忘了，能用聖鈴幫艾莉諾找回她的記憶嗎？”

尼古拉斯眯起眼睛，他沒有立刻答應。

艾莉諾也沉默着。

黛絲諾不滿道：“說話呀，打什麼啞謎？”

尼古拉斯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雖然很冒犯，但在威克斯，我已經自作主張對艾莉諾小姐使用過聖鈴了。”

“不過看現在這種情況，聖鈴并沒什麼起到什麼作用……艾莉諾小姐，那之後你有記起什麼嗎？”

艾莉諾喃喃：“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到了什麼？”

“夢到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在羅馬尼亞。”

羅馬尼亞。

尼古拉斯微微挑眉卻沒有追問下去，轉而詢問起艾莉諾的生活：“生活上有什麼異常嗎？”

“生活？”

“夢是記憶的浮動，這說明聖鈴并非沒有作用，隻是被另一股更強的力量壓制下去了，這股力量的來源很可能就來自你身旁的某個人。”

“愛德華？”艾莉諾自言自語，又搖搖頭。

其實她也說不清，生活似乎毫無變化，又似乎翻天覆地。

“還有什麼線索嗎？”

“V……在威克斯将我帶走的血族，”艾莉諾想到，“愛德華似乎和他有關系，那時一直跟在他身後。”

尼古拉斯想起那恐怖的火焰，還有深入靈魂的灼痛。

“能讓一位侯爵跟在他的身後，他一定是一位更偉大的存在。”

“比侯爵更偉大，”亞隆低聲呢喃，“這不可能……那些怪物應該都永世沉眠了。”

“問東問西，有沒有用，再試試不就好了嗎？”黛絲諾有些不耐煩。

“現在在女巫的監視下，我暫時沒有辦法使用力量。”尼古拉斯攤開手，轉頭向艾莉諾鄭重道，“不過我可以向你承諾，艾莉諾小姐，如果我們順利離開伊斯坦布爾，我會為你使用一次聖鈴。”

“當然，是在你的允許下。”

艾莉諾深吸一口氣，她能感覺到尼古拉斯的誠意。

雖然找回一年前的記憶很重要，但目前最要緊的事情還是盡快從女巫的監視下逃出去，她鄭重地點點頭：“一言為定，執鈴者先生。”

幾人又确定了一次會合的坐标，尼古拉斯帶着亞隆離開了地下水宮。

艾莉諾展開地圖，黛絲諾憑借自己優秀的黑暗視力，快速确定了暗門的位置。

伊斯坦布爾的大雨一直沒有停歇，一直蔓延到地宮深處，打開暗門，渾濁的雨水驟然湧入，潮濕的地下空氣讓艾莉諾感到了一絲窒息。

“看得見嗎？”黛絲諾回過頭，向艾莉諾伸出手。

艾莉諾看見黑暗中一雙岩漿般紅色的瞳孔，腦海裡一種深埋的恐懼突然如針刺入她的腦海，艾莉諾下意識地拍開了黛絲諾的手，但她迅速反應了過來。

“抱歉，黛絲諾。”

黛絲諾沒有在意：“我背你吧。”

艾莉諾搖搖頭：“阿德勒比我小呢。”

黛絲諾撇撇嘴：“我可不管那小子。”

阿德勒立刻嗆聲：“誰要你管？”

艾莉諾感到頭大：“好了，好了，阿德勒你跟緊我，黛絲諾你負責找路。”

三人吵吵鬧鬧，約莫走了半個小時，終于到達了與尼古拉斯約定好的地下水宮。

那個神秘會長送來的水宮地圖雖然對地下的情況标注地一清二楚，但很明顯畫地圖的人并沒有意識到地上的世界已經天差地别了。

在這個地下水宮之上是一個新建的巨型商場。地下水宮的出口已經被堵死了，隻留下一個一掌寬的洞口，大概是預留的用于防澇的出水口。

阿德勒觀察着牆面縫隙：“我有一些小玩意用得上，就是動靜會有點大。”

看着艾莉諾疑惑的表情，阿德勒得意地笑了笑：“我自己做的微型小炸彈，很可愛，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幾個。”

艾莉諾：“……不用了謝謝。”

阿德勒語罷，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玩具小車，好像是從之前的居民區裡順手牽羊拿走的：“在之前的水宮裡，我無聊時順手改造的小車。”

他比劃了幾下：“剛好能從這個洞口出去，探測一下上面的情況。”

“電磁波會被女巫捕捉到。”黛絲諾提醒道。

“這種玩具小車是紅外控制，雖然也在女巫的檢測範圍内，但隻要及時斷開，女巫就無法反向追蹤到我們。”阿德勒補充道，“不過也不是完全無法追蹤，紅外控制的距離不長，我們會被鎖定到一個範圍内。”

“意思是即使被發現，也不會迅速找到我們的準确位置，我們就可以趁這個時間逃走……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的。”阿德勒看向艾莉諾，“要不要冒險試試？”

艾莉諾沉吟一瞬，果斷點頭：“值得一試，即使被發現了也可以通過地宮離開。”

阿德勒聞言，拿着玩具小車搗鼓了一會兒，然後将其放在出水口。

小車順着出水口晃晃悠悠地開了出去，阿德勒又拿出自己的便攜電腦，屏幕上映射出外面的模樣。

外面果然是一個剛建成不久的巨型商場，此時商場中門店緊閉，鴉雀無聲。

小車順着牆邊繼續往前，在路過拐角的地方，突然撞上了一個東西。

阿德勒控制小車往後退了退，畫面突然天旋地轉，一雙熔漿般的眼睛出現在屏幕中。

黛絲諾：“……是血族。”

畫面裡血族外表看上去和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差不多，拿着的小車的整條手臂上紋着奇怪的蛇型紋身，他拿起小車甩了甩，嘟囔道：“什麼東西？一個玩具？”

花臂血族研究半天沒研究出名堂，他将小車随手一甩，小車落在商場的走道上，在寂靜的商場中發出沉悶的回聲。

花臂血族有些煩躁，他隻是如往常般夜間外出覓食，沒想到遇到這種事情。

在停戰合約的約束下，現代社會中的血族無法如同過去一樣随意獵食人類，隻是閃米特的地界是血族的轄區，雖然還是不能捕獵普通人類，但任何血族走進閃米特家族的商場，就能得到一杯新鮮香甜的血液。

誰也沒想到，這個普通的雨夜異變突起，還沒等他的食物，教廷的捕獵結界就展開了。

一種強烈的危險直覺讓他迅速地藏入商場的角落。

果然不久後，幾個銀色盔甲的騎士進入搜查。

花臂血族之前來這個商場進食了好幾次，他的職業病讓他下意識地注意過監控的位置，所以躲藏時刻意避開了監控的位置，拜他的謹慎所賜，女巫沒有第一時間搜索到他的蹤迹。

他十分惜命，騎士已經離開許久也不曾出來，直到一夜過去，他饑腸辘辘，實在忍受不了了才跑出來。

但他遠遠低估了教廷的決心，教廷不惜單方面撕毀協約，聖域中的神術師近乎傾巢而出，就是要把伊斯坦布爾這個城市中所有黑暗生物揪出來。

玩具小車落在地上的碰撞聲回蕩在商場中，花臂血族看見原本毫無動靜的監控突然全部轉頭，鎖定了他的位置。

尖細的女聲回蕩在寂靜的商場中。

“這裡……這裡……騎士……有……一個……”

花臂血族低聲：“該死！”

他毫不猶豫轉身逃走。

不出片刻，一個神聖騎士打破商場的大門，身上的盔甲上還挂着冰冷的雨水。

騎士冷酷道：“女巫，給我報告那個漏網之魚的位置。”

尖細的女聲在風雨中嬉笑着。

騎士駐足側耳聽了一會兒，毫不猶豫地擡腳向二樓而去。

阿德勒趁此機會偷偷回收了小車：“神聖騎士身上的铠甲被神術師施加過專門的祝福術，那個血族不是對手。”

他頓了頓又道：“但我們沒有必要跟他們對抗，隻要那個血族死了，騎士和女巫就會離開，這個地方說不定會變得更加安全。”

黛絲諾不說話。

艾莉諾：“那個血族會怎麼樣？”

阿德勒沉默着，沒有回答。

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艾莉諾直面過騎士的追殺，了解騎士的恐怖之處。

那群騎士根本就不像人類，反而像機器一樣，為了殺死目标，生死不懼，斷手斷腳也要不會停止。

諷刺的是，比起這些騎士，倉皇而逃的血族反而更有人類的模樣。

黛絲諾見不得同族在自己面前被殺，冷聲道：“我去救他，你和艾莉諾先走。”

阿德勒立刻：“不行！你不能去！”

兩人相互瞪着對方，誰也不讓誰。

艾莉諾想了想：“如果我們把他帶進水宮中藏起來呢？”

阿德勒：“現在我們在水宮中出不去，如果強行破牆而出，肯定會被女巫和騎士發現，地下水宮說不定也會暴露，我們會失去唯一的退路！”

黛絲諾有些惱怒：“那就出去，殺了那個騎士。”

阿德勒低聲：“你忘了你之前受的傷嗎？你根本就不是對手！”

艾莉諾：“但是現在我們有四個人。”

“……加上那個血族的話。”她補充道。

阿德勒：“……艾莉諾小姐。”

艾莉諾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地形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