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很大,膽子也很大。
輪椅上的人慢慢脫着手上的一雙黑手套,漫不經心地想着。
忽然突兀地補充了一句“13号是她自己要的号碼。”
那樣的經曆,卻從沒有在訓練營中表現一分一毫,生死關頭,自扒傷口,孤注一擲。
如果沒有諾諾……
他會毫不猶豫将這把刀打造至最好。
在他這裡,不存在無法掌握的存在,如果有就隻能說明他的籌碼不夠。
而現在……
算了,給小刀吧,她是介紹人,就扔給她帶吧。那孩子如果真的有能力,依然能爬上來。
至于以後是生是死,就跟旁人無關了。
甯諾沒有說話,她意外也不意外,就像她說得,13号舍得一切。
“想知道她的名字嗎?”
他感受到了諾諾的呼吸停了一瞬,視線也走了一瞬。
“……算了。”
以後未必再見,何必自尋煩惱。
密林裡的路坑坑窪窪不平,兩人磕磕絆絆的竟然走了快有五分鐘了,林誠似乎不想打擾他們聊天,離得已經有些遠了。
甯諾推着輪椅,交談間一把短刃悄無聲息貼在他的頸側,她語氣平靜:“别動。”
恰逢此時,他将一雙黑手套完全脫下。
很聽話,他放下手套,平放雙手,真得一動不動。
甯諾持着短刃,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這麼順利,“我不想待在這,你讓他們放我走。”
“我說了,現在還不可以。”
短刃近了一分,一道細細的血痕出現,“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輪椅上的人狀似歎息一聲,下一秒甯諾的手腕一麻,眼前一個天翻地覆,她就躺在了地上。
後腦勺被一隻大手托住,身體不疼隻麻,她愣愣地看着上方,大腦猶沒有反應過來。
那人居高臨下,俯身看着她,他說:“我今天教你個乖——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狹長的眼眸微彎,眼尾又拖長一分,似畫壁的精怪成精,攝人心魂。
坐在輪椅上腿部根本無法用力,卻将她,一個身高170體重逾120斤的人,過肩。
隻用雙臂,隻用幾秒,甚至能注意力度不摔疼她,還有空墊着她的腦袋。
甯諾的後脊梁骨爬上一陣陣涼意,眸光顫顫,這一刻她真切的意識到了什麼是汗毛直立。
長相精緻似畫中妖仙,又如畫皮之鬼難掩白骨魔魅。
諾諾在怕。
意識到這點後,他的唇線變直,手微微用力,甯諾半坐在地上,在她迷茫驚怕的目光之下,林澤伸腿,邁步,站在了她的面前。
“準備做某樣事之前,要探知底細摸清對手,然後估算成功的概率,以及需要付出的代價。不要盲目地孤注一擲,否則不是豪賭而是——”
人皮被撐破,徒留惡鬼張牙。
“找,死。”
“我叫林澤,”瘦弱白削的手拿走了那把短刃,“林中雙木栖于沼澤。”
“我脾氣不好,希望你下次殺我,可以保全自己。”
林誠不知何時到了旁邊,林澤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微微點頭。
場中便隻剩下了林誠和……
“阿甯,”林澤離開後,林誠的笑臉随即隐去,不笑的臉更顯兇神惡煞,“不要再自不量力去試探林哥的底線。”
“即便這個世上,隻有你自己,林哥也能讓你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違逆他。
“……我知道了。”
“以後先跟在我身邊吧,熟悉一下怎麼做事。”
林誠瞅了瞅阿甯,“回去好好洗洗。”髒得像泥塘裡的滾過的貓崽子。
甯諾的臉色一變,遂又低頭沉默。
林誠看她這樣,一時沒反應過來,走了兩步,腳步一停,立即回頭大聲喝罵:“你個小丫頭片子腦子裡一天天都裝得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看你這一身髒得跟泥溝子裡爬過一樣,臭得蒼蠅蚊子都繞道,難道不回去好好洗洗嗎!!?”
他媽的,這要是讓林哥誤會他在背後對這小丫頭片子開黃腔……
回想上次他玩笑一句“童養媳”,林哥那淡漠無情的一瞥,頭皮一緊,已經養好傷的背好像又隐隐作痛。
“艹!”林誠火大得先上車了,車門關得震天響。
甯諾:……
她難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她心裡默默:對不起,叔,但你那長相真得好兇,語氣真的很難讓人不想歪,如果是剛剛那個漂亮哥哥來說,我絕對不會誤會!
不到兩分鐘,還不見甯諾過來。
“還不上車!”
林誠探頭大聲喊:“磨磨蹭蹭的,打算在這過夜嗎!”
甯諾“哦”了一聲,快速跑過來,坐在了後座。
剛系好安全帶,林誠一腳油門,車就跟流星一樣竄了出去。
“林哥手底下沒有敢亂來的!以後少作少瞎想!”
林澤的規矩甚嚴,其中一條就是禁止欺辱弱者,弱者包括但不限于老幼病殘孕,一經發現就是極刑處置。
林澤的原話是,想發瘋就去去地下城瘋,想去玩就去風情街玩,誰敢仗勢欺人,他便仗勢欺人。
不是沒有人陽奉陰違,結果是清一色的剝皮抽筋,被挂在了那片白骨幽林,一個個成了例子。
林澤不禁幫派火拼,不禁手下人去一些地方找樂子,給的待遇福利是最好的。有些規矩雖然在金沙這個地方不太合理,但也并非非要犯那個賤。
而林澤身邊的人,自然更不會以身犯險,沒事找事。
甯諾攥緊安全帶,深吸一口氣,大喊:“叔!别的先不提,咱能慢點嗎!這是山路,我不想上路啊!!”
你那油門都到多少邁了?這破玩意經得住你這麼造嗎!?
誰是你叔!剛剛不還叫哥呢嗎!?
隻比林澤大一歲的林誠瞬間黑臉,差點氣得破口大罵。
但一想到這死丫頭片子喊他哥……
林誠面皮一抖,算了算了,就叫叔吧,長一輩就長一輩,他跟林哥同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