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金陽帶着許家父子出去了。剛才還熱鬧的不行的病房立刻清靜了下來。
“盛媽媽,把我就在這裡,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許繁對她一向是尊敬有禮貌。
一般她們搞設計搞藝術的,骨子裡都帶了點清高傲氣,但對于許繁,江婉是打心眼裡喜歡。
欣賞實力是一方面,但更深的另一方面絕對是因為許繁對盛若的感情态度。
她和盛金陽都清楚盛若的脾氣性子,而許繁是為數不多的除了他們,能夠全心全意接受并且願意遷就理解的。
她不止一次跟盛金陽說過,如果許繁是個男人,那現在真的就沒許喬楚以及其他人什麼事了。
“小繁,你……”
她本來想說讓她不要在意剛才許東昌說的話,她是傷心,但不至于失去理智。
江婉邊說邊拉許繁,想讓她坐在病床邊上,可手剛摸上許繁的手臂,後者就沒忍住的嘶了一聲。
江婉的手頓了一下。
許繁被送進醫院的第一天就醒了,養了十多天,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照顧盛若,康複的速度很快,病房裡有暖氣,因此繞是現在是冬天,許繁身上也隻穿了醫院的病号服。
病号服很貼身,但因為剛才許繁吃痛猛的收回了手,袖子随着動作向上拉,露出了右臂的皮膚。
隻有一小片,是那種很深的墨綠色。
江婉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那種預感讓她的内心忍不住怦怦直跳。
她避開許繁的胳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了點力氣。
許繁下意識想要往後掙紮,不想讓她看到,可本能知道這是江婉,若若的母親。
猶豫間,江婉已經拉着她的手腕把她的胳膊拉到了面前。
“盛媽媽!”
許繁再也顧不得她是誰了,幾乎是吼出來的,與此同時,手臂往後拉。
“許繁!”
江婉剛才另一隻準備拉開袖子的手還在顫抖,似乎對一切都早有預感。
這會兒見許繁掙紮,她咬了咬牙,直接把袖子拉了上去。
一片鮮紅綻放在墨綠當中,看起來格外旺盛,荊棘叢生的墨色裡,朵朵玫瑰點綴其中,讓江婉忍不住想起一個詞語——
盛若繁花。
許繁的右臂燒傷,現在已經在康複中了,紋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紋上去的,周邊的紅腫還沒下去,也讓玫瑰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那片玫瑰沒有名字标識,但就是讓江婉的思緒莫名拉回了盛若昏迷的那天下午。
盛若在陽光花房裡忙活了一下午,裡面的名貴花草禍害了不少。
江婉愛花,心疼的不行,可對方又是盛若,她隻能一面心疼一面詢問原因。
“乖乖,别傷着手了。”江婉看着她拿着見到在剪玫瑰的根部和刺,頗為緊張的說:“能告訴媽媽,我們家乖乖忙活了一下午,做了這麼一大束花到底是用來幹什麼嗎?”
江婉記得那天陽光很好,盛若背對着金色,看着她笑:“給一個很重要的人。”
江婉本來想問她是不是又有喜歡的人了,但想到許喬楚的事,便作罷。
怕她毛手毛腳第一次包花弄傷手指,江婉出手幫了盛若,還指導了包裝和擺插。
腦子裡全是那天盛若抱着玫瑰一臉開心的模樣,江婉嘴唇動了動,而後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的擡頭看向許繁。
四目相對。
許繁也在緊張兮兮的看着她。
她那樣子活像一個毛頭小子,和班上最好的女學生談戀愛,卻不小心被女學生的父母發現。
“小繁,你……”
許繁知道她是知道了自己對盛若那點龌龊心思。
幹藝術的人,思想都比較前衛,對這方面的事情有一種近乎直覺的東西。
江婉就是。
一瞬間,之前許繁對盛若各種偏愛和照顧的行為都有了原因,都有了由頭。
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有誰能給予無限的包送給愛呢。
許繁喜歡盛若。
她早該意識到了。
隻不過把那份隐匿而又鮮明的感情先入為主的歸結為親情和友情。
卻忘了,親情以血緣為紐帶,友情以扶持為紐帶,而兩人既沒有血緣,也沒有相互扶持,而許繁還是願意做那些事情。
江婉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和驚訝。
許繁被她發現了也就沒想再隐藏什麼了,盛若在昏迷前說過的話都算數,就算是盛若當時沒說那些,經此之後,許繁也會找機會向盛若表明心意。
隻有死別才讓人面對自己最真實的内心。
許繁毫不退縮的直視江婉:“沒錯,我是喜歡若若,很早就喜歡了。”
“可是……”
江婉皺了皺眉頭,她并不是什麼封建的人,相反,她很開明。
可畢竟是在自己唯一一個女兒身上。
她身邊有兩個女性的結合,也因此,她更知道世俗和謠言的可怕。
許繁當然也知道江婉在擔心什麼,因為那些也是她曾所擔心的。
“盛媽媽,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
許繁終于低下了頭,目光落在了自己右臂那叢玫瑰荊棘之上,眼睛裡看不出來是什麼神色。
“我喜歡盛若,很久就喜歡了,久到我都忘了我不喜歡她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或許我就沒有不喜歡她的時候。”
“我當然知道這條道路艱難,也舍不得讓她跟着我走這條路,我跟您一樣,不想讓盛若吃一點點苦。”
起碼之前是這麼想的。
可大火在側。
盛若卻告訴她,她也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