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菖蒲

聊齋《嬰甯》這個虛拟世界對許延年而言，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現在過的每一分、每一秒實在是太幸福、太快樂了。

曾經做夢都夢不到的家人，現在朝夕都可以見到。

雖然這個外婆隻是NPC，但許延年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會回應，說自欺欺人也沒關系，許延年是真的有被治愈到。

按照聊齋原故事的設定，這個家裡是有藏書的，許延年仔細找了一圈，果然給她找到了幾本唐人的詩集。

許延年小時候最喜歡纏着她外婆，讓外婆給她講故事，再麼就是讓外婆用方言教她念古詩詞。

她們當地的土話比起普通話來，腔調要輕清柔美得多了多，念起古詩詞來别有一種風流韻味。

頭幾日倒春寒，冷到山澗的水夜裡又結起了冰碴，許延年每日都窩在家裡。

烤着火，拿一本詩集聽外婆給她念，小榮還會給她煮又香又甜的棗茶喝。

又過幾日，氣溫終于回暖了，小榮就帶着許延年滿山跑，帶她去挖草藥、采山珍。

林子裡有春筍，草叢裡有蘑菇，腐木上有木耳，大自然孕育無限生機，每一件事情都是那麼新鮮有趣。

許延年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變回了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小孩子，她想永遠待在這裡，不想走了。

這天早上小榮說昨天采了鮮美的好蘑菇，拿來炖雞湯是最合适不過的。

于是去院裡挑了隻大肥雞，抹脖子殺了放幹淨血，燒了鍋熱水燙了拔毛，說要帶去石潭邊進一步清理，順便要用雞内髒釣些小魚小蝦炸來吃。

每個NPC都有一些獨特的設定，比如《小翠》故事裡的那位大姐很會刺繡，比如外婆是按照真實人物設定的。

而小榮，這裡給她的設定是擅長廚藝，她很會做飯，也很喜歡做飯。

許延年現在是小榮最忠實的跟班，小榮把雞丢木桶裡，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提着菜刀出門了。

許延年屁颠屁颠跟在後面，手裡拿着捕魚要用的簸箕。

家前面就有一條溪澗，水底下都是鵝卵石，水最深的地方也沒不過膝蓋，但它彎彎曲曲穿過一片竹林後，會流入一鑒方圓五米大小的石潭，石潭裡的水就不知道有多深了。

這石潭就是她們的目的地，潭水清澈透明，魚和蝦遊來遊去。

其中個頭大的一種魚比許延年的小腿還粗壯，那魚看得到抓不到，可沒把小榮急紅了眼。

她說她做酸菜魚可好吃了，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泡菜壇裡腌的芥菜和辣椒總派不上用場。

她們嘗試過許多種方法捉魚，魚竿釣，抄網撈，都不大管用。

唯一奏效的是簸箕捕魚法，把雞内髒放簸箕裡把魚吸引過來，能撈到一些，就是個頭一般不大。

不過今天她們挺走運的，居然撈到了小半桶的雜魚。

許延年還發現石潭邊有矮矮一叢菖蒲，葉形如劍，青翠欲滴，古時的文人流行植菖，将菖蒲當作案頭清供。

許延年是個愛風雅的，小時候她讀“返景入深林，複照青苔上”這句詩時很喜歡，還挖青苔種過。

人不風流隻為貧，她後來連自己都不整理打扮了，自然也沒心思去弄那些，可現在又不一樣了。

許延年興沖沖跑家一趟，取了小鏟子來挖菖蒲。

小榮饞魚湯，想想說幹脆去挖一些黃泥來，今天不炖雞湯了，改做叫花雞，蘑菇和雞蛋炒一盤，然後用撈到的半桶魚來煮湯喝。

小榮說黃泥多挖一些，一會順便可以燒個小陶盆來種菖蒲。

許延年覺得小榮簡直就是她的叮當貓，無所不能。

黃泥在離家不遠的另一處地方，小榮先回家整理食材了，許延年自己帶小鏟子去挖。

許延年弄了滿手的黃泥，等回到家時，就先去水井邊洗手，順便又洗了洗臉。

起身時，發現枝頭開了一朵杏花，像用胭脂點染的，瑩潤剔透。

許延年覺得很可愛，心中一喜，踮腳尖伸手摘下來，正想簪在頭發上，隐隐想起這一幕書中好像有所描寫。

心裡才生出不好的預感，耳畔就聽見了苟命甜心系統的智能語音——

“目标人物距離您5.20米，本次導航結束。”

許延年循語音往牆外望去，果然就看見了徐柏青。

許延年暗道了聲：“哎呀媽，這人是狗皮膏藥嗎？”，差一點就沒跺腳。

她這些時候日子爽得不要不要的，幾乎是把徐柏青給忘了。

這人目灼灼賊腔未改，那眼睛裡像有火在燒似的。

許延年剛隻和他對視上一眼，就被吓得心口突突直發慌，再不敢看他第二眼了。

徐柏青那樣子像是要撲上來吃了她似的，許延年心想，可不嗎，她這會在徐柏青的眼裡，那可是行走的15%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