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帝君近來不時沉思,他還未及時修補,南天帝姬卻莫名好轉,究竟為何?可堆積如山的事務,每回都不得不使他将疑思暫且放下。
羅喉計都被紫薇天火所傷,妖魔偃旗息鼓了一陣,下一步該如何?
他望着依然昏迷的黎初,心中劃過一個個破解之法。
“你說得對,”默坐許久,柏麟突地一哂,這一聲猝然打破殿中寂靜,如一塊巨石砸開了平靜的湖面,水花四濺,“我早該取舍了。”
他梳理着黎初額邊的碎發:“你若知曉我的法子,是否會覺得太不人道,過于卑鄙?”
“那就不告訴你好了,”似乎心裡冥冥之中早已有了決斷,他沒多想便選擇了隐瞞。
替黎初掖好被子,他不禁輕問:“你為何不肯醒呢?”
回想起洛淵的醫囑——她至今未蘇醒,許是當初存了死志,覺得世上再無留戀,失了求生的意志。
她沒有求生意志?
天方夜譚!
就跟想不通她為何忽然好轉一樣,柏麟也不懂為何她會對世上再無留戀——洛淵簡直是個庸醫!
醫術不行,就開始胡編亂造蒙騙他!
他憑什麼斷定南天帝姬昏迷原因就真如他所言!
此前常看洛淵在殿中忙碌,今兒好不容易沒見他,卻又被勾起了往日的憋屈。
溫情脈脈來,怒氣沖沖去,是柏麟帝君近日踏進南天帝姬休養寝殿的真實寫照。
“帝君為何動氣?”殿外一道冷漠女聲,蓦地喚回他的思緒。
“蓮燈?”柏麟腳下一頓,“你怎在此,來探望帝姬的?”
“來送機密要件。”
“既是機密,為何不直接呈至中天殿?”他不滿地問。
蓮燈輕輕道:“魔煞星的請帖,還是親自交予您最為妥善。”
柏麟一下子有些難堪,明白了她特意出現在此呈交的原因。
見對方已經意會到,此行目的已達,蓮燈不再多留,行禮告退,不想卻被喊住。
“不去殿中看望下她嗎?”他問道。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是不是也同她一樣,對我失望透頂?
蓮燈搖搖頭:“不了,比起這個,我想帝姬更希望我做好她的安排,屬下先回中情閣了。”
柏麟未再阻攔,他捏緊請帖,注視着下屬離去的背影,做出了抉擇。
他秘密向南天聖尊借走南天封印聖物——琉璃盞,于羅喉計都白玉亭再相見之日,利用他的信任,一杯毒酒制住他。并将他抽筋拔骨,心魂封印進琉璃盞,以琉璃盞一角做心,餘下身軀改頭換面,變成了一位女子。
從此,修羅一族沒了魔煞星,天界卻多了一員大将——女戰神。
戰神骁勇善戰,不多久妖魔便節節敗退。欣喜之餘,衆仙家不禁疑惑戰神來曆,全被柏麟帝君“機緣巧合相救”這一借口搪塞過去。問不出緣由來,又不敢造次,有些同南天帝姬相熟的仙家越發期待黎初醒來,想着若她在朝,他們好歹能多個打聽口子。
黎初昏迷數十年不見任何蘇醒傾向,但柏麟已養成了時不時來看她的習慣。
殿裡除了各位醫者,還能經常見到雪蓮——被她從北天廢墟裡挖出的小姑娘。雪蓮一族長得慢,當初的小姑娘,如今還是小姑娘模樣。
因黎初曾吩咐仙侍照顧,桓深他們也不想擅作主張将雪蓮托付給誰,便一直養着。眼下仙界趨于和平,百廢待興,小孩子的好動便冒了出來。有時她摘了花,會爬上床将花攢在黎初頭上;有時玩累了,直接趴床沿睡着,被仙侍抱回去。
起初她沒有玩伴,直到後來帝君領進來個白發小兒,說叫騰蛇,也是戰争遺孤,可與她一同玩耍。雪蓮一瞬間有她不再是中天殿唯一孩童的落差,而騰蛇性子跳脫,崇拜戰神,日常三句不離戰神,他們相處得并不融洽。
當她坐在床邊陪帝姬說話時,騰蛇會因為她不和他玩而賭氣:“戰神才是最厲害的!人家天天在外征戰,你的帝姬從我來開始,就躺在中天殿各種靈力滋養,這麼多年了也沒見醒,厲害在哪啊?!”
雪蓮最煩騰蛇說帝姬沒用,氣呼呼地從黎初床上跳下,撸起袖子二話不說上去揍人:“我來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你這個後來者懂什麼!戰神這麼厲害早幹嘛去了,是帝姬在戰場救的我,不是你的戰神!”
“那是戰神之前一直昏迷,上不了戰場!”騰蛇被追得滿屋子逃竄,途中還不忘維護自己偶像。
雪蓮立馬抓住他的話中漏洞:“戰神昏迷,你覺得厲害;帝姬昏迷,你就覺得她無用。騰蛇,你就是對帝姬有偏見,對我有偏見!”
“我沒有!”騰蛇一張臉漲了個通紅,“我是……我……”
“我”了個半天都沒“我”出個所有然。
看他那副智商捉急的樣子,雪蓮火上澆油,裝作不和蠢貨一般見識地搖了搖頭,搖得騰蛇更不知如何是好,臉頰一下鼓成個發面饅頭,脹得把雙眼都擠成了一條縫。
順着雪蓮邏輯,騰蛇完全無法辯駁,心一急,牙一呲,冷血動物本性展露無疑:“我要把你煮了給帝君補身子,雪蓮一族最滋養人了!”
雪蓮不甘示弱:“我要把你炖了給帝君壯陽!蛇羹最壯陽了!論藥理,你可比不過我從小的耳濡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