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每一個病人當成自己的家人。”
“你們醫院的宗旨是這樣的吧?”
此刻醫生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硬邦邦的緊張:“我隻是在我職責允許的範圍内提出一些建議,您這完全就是小題大做,把矛盾擴大化!”
“哦?我在小題大做?”那位母親的聲音不屑又流露出些許得意,“這是在給我扣帽子吧。”
“醫生,家人之間是不會互相扣帽子的。”
“你……我隻是随口一說罷了。”這下隻要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醫生的緊張,“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醫生,家人們應該把彼此放在心裡的呀。”
那位女聲說到這裡,甚至輕輕的笑了兩下,笑聲中卻沒有多少溫度。
“對……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我口不擇言,我态度不好,我……”
椅子劃過地闆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醫生的話語斷斷續續,恐懼幾乎快要化為實質。
他在害怕什麼?
中原中也隐約明白将有事情快要發生,輕輕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不!你根本沒有真正把我當成家人!你甚至連道歉都并不真心誠意。”
母親站起身來,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孩子的大哭聲。然而這位情緒激動的母親似乎早就把自己的孩子抛到了腦後,而是咄咄逼人的向着醫生走去。
醫生則是不斷後退,鞋底在地闆上發出慌亂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地求饒:“你……你先别過來,你離我遠點……你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利器刺進骨血的聲音,伴随醫生痛苦的慘叫,再搭配着女人猖狂到幾近癫狂的笑聲,和孩子無助的大哭聲混合在了一起,組成了一曲詭異的交響樂,在辦公室裡響了起來。
中原中也握着太宰治手腕的五指猛然收緊,用力到幾乎快穿透肌膚。
就算他曾是黑手.黨的一員,人生中也沒少殺過人,但在醫院這種如此居民化和生活化的地方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有些超出了預期。
讓他感到有些輕微的不适。
太宰治沒有動彈,身體保持着絕對的靜止,但被握住的那隻手輕輕轉向,碰了碰中也的掌心。
中原中也讀懂了太宰治的提示,微微冷靜下來,也将自己的手指纏進了對方的指縫中。
門外血.腥的屠.戮還在繼續,醫生的痛呼卻慢慢減弱了下去。
女人神經質的笑了笑,又恢複了那種擔憂孩子的母親的語氣,對哭泣的小孩道:“吃呀,吃呀,吃了就不會哭了。”
“把這些都吃幹淨,可不能浪費。”
小孩的哭聲卡在了喉嚨裡,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
“吃呀!吃呀!”
那位母親的聲音逐漸變得激動,似乎是對小孩的不順從感到生氣:“你不是不要吃面條嗎?你怎麼能不吃面條呢?!趕緊給我吃呀──吃呀──!”
有皮膚猛然接觸什麼黏膩的東西的聲音,小孩斷斷續續的抽泣變得模糊而遙遠,緊接着就傳來牙齒啃食什麼東西的聲音。
那東西滑滑膩膩,被掏出來時有液體滴在地上,肉類的韌實纖維被大牙一點一點撕扯開,黏膜和韌帶被拉開,給人滑不溜秋的感覺。
就像是人們在吃面條,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
“這就對了。”那位母親的聲音聽上去滿意極了,“多吃點,多吃點。這麼多天沒吃東西,你肯定餓壞了,趁這一次最好吃個飽。”
中原中也感到自己胃裡的液體在晃蕩,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這位母親給小孩吃的東西,不會是……
然而他沒能想太多,思緒就被打斷。
“寶貝,你還餓嗎?”
在藍色的簾子上,不知何時投射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