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通知道,此人無法為言語所動,要從這裡逃出去,隻有……
“想錯了,就算我死了,這裡也隻會變成死地,而不是打開,放你們出去。”
五通對視一眼,黑煙乍起,包圍了謝漫,站在中間的女郎神情堅肅,眨眼之間,兵刃相接的叮當之聲響徹天地。
謝漫的刀法刁鑽又狠辣,招招朝着‘四弟’招呼,她架住大哥的劍,正手換反手,一轉之下避開長劍。
她旁邊那人倉促擡劍相抗,卻被其上所加力道震退了兩步。
這個空隙被看準了,謝漫挽手一刀逼開周圍三人,踏步一躍,躍出包圍圈,果斷淩空下劈!
五人中的老四堪堪避開,那傷口愈合不過是表象,刀上煞氣正在他體内大肆破壞,先前假象不過是用于震懾此人,結果被一眼看破,隻教他心底發虛,劍勢也弱了三分。
誰知謝漫根本不拘泥于刀劍,刀壓住他的劍,一腳猝不及防正中老四腹部,四兩撥千斤撥開劍,轉身又是一腳踹中同一個地方。
實打實的兩腳叫他氣血翻湧,連連咳血,再次擡眼時,一道淩冽刀光直撲面門,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五妖去其一,包圍圈便有了缺口,其餘四人見兄弟死去,悲憤之下意欲拼命,卻是破綻百出,最終五通盡數倒在地上,現了原形。
連續打了兩場,謝漫喘着氣,汗水順着長睫滴在了地上,她随便揀了個幹淨點兒的地方就坐了下去,唐橫刀沉默又忠實地支撐着她的身體。
渾身狼狽的女郎在原地略略歇了片刻,便傳音道:“無名,你可能将幻影投到天上去?”
半晌,無名老和尚的聲音傳了出來:“貧僧可盡力一試。”
“好。”謝漫阖了阖眼“貪心不死,五通一流便永無斷絕之日,此地百姓永無甯日,今日,我便叫他們的貪心死了。”
無名似乎是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号,含笑道:“施主心善。”
“哪裡又是心善,不過是見不得那些女孩子被禍害,為着旁人的貪心付出慘烈的代價罷了。”謝漫歎息“閻氏倒還有些自作自受,方才見的那個姑娘才真真是無妄之災。”
“這幾妖加起來也不算強橫,人間壯士也可伺機殺之,隻可惜殺一個,還有一百個冒出來。”
此刻,一道帶着哽咽之聲的女聲倏而插了進來:“娘子說自己并非心善,那些真的禍害了我們的人,卻說是叫我們來享福!”
她聲聲泣血:“我知娘子仁至義盡,但還想厚顔求一求娘子!”
謝漫這才想起來何婉,輕聲安撫她:“不必着急,慢慢道來就是。”
何婉的聲音消失了一瞬,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緒,幾個呼吸後,她将此間的腌臜事和盤托出……
何婉是因為倒黴,江邊五通肆虐,無人可幸免,因生了一幅好皮囊,被弄到這裡受盡屈辱。
像她這樣被殃及的池魚不少,但是更多的,卻是被人刻意獻上以換取錢财的女子。
拐賣、培養、乃至于喪心病狂地将毒手伸向自家生得好的女孩兒。
不拘年歲,不拘嫁人與否,隻要生得好,災難就會悄無聲息地降臨到她們的頭上。
邪神不管這些女孩兒是哪裡來的,隻要能夠滿足他們見不得人的欲望,就肆意賜下财運。
惡性循環。
何婉顫抖着聲音,指引謝漫進入後院,穿過抄手遊廊,在一個院子裡找到了瑟瑟發抖的女子。
容色絕佳,身體消瘦,還有揮之不散的血腥味。
每一樣都讓謝漫手中長刀蠢蠢欲動,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現在就去把求取邪财的人砍了的沖動,道:“你們有地方去嗎?”
有地方去嗎?
經曆了這些事情,絕大多數父母早就當她們是死人了,哪裡有地方可去呢?
她們在此惶惶地等待結局時沒有哭,被折磨的時候沒有哭,但是這一句話叫屋子裡的啜泣之聲越發明顯。
“既然如此,沒有地方去的,就跟着我吧。”謝漫扯出了一個笑容“别的不說,至少不必再過之前的日子,也能吃得飽。”
至于那些仍然心懷希望的……
“我姓謝,單名一個漫字。”
“如果你們過得不好,叫我的名字。”那雙黑沉沉的鳳眼此刻冰雪消融,謝漫溫和地,輕聲地,仿佛害怕驚吓了誰。
“我會來将你們帶走。”
“因為這本就不是你們的錯,任何指責和逼迫都不是你們該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