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渝州,天空湛藍深遠,炙熱幹燥。
姜可撥通了沈長安的電話。
默認的電話鈴聲響了幾聲,電話被接通。
那端很安靜,沒有人說話,似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姜可先出聲詢問,“你好,請問是沈域哥嗎?”
清麗甜美的女孩音,似乎有點試探的遲疑,而顯得小心翼翼的可人。
記憶裡沒有這一号人,不認識,但準确無誤喊出了他的名字。
沈長安已經去世三年多,不大可能是找沈長安的。
沈域在睡眠狀态被手機鈴聲吵醒,這會沒睡夠,思緒還沒清醒,沒回答是不是,問她,“找誰?”
混了點睡意的沙沉,幹淨冷冽的聲線聽不出情緒。
電話那端的女孩似乎舒了口氣,語調輕快了不少,“沈域哥,我是姜可,找你。”
不是找沈長安的,于是沈域直接挂斷了電話。
姜可握着被挂斷的電話,嘟了嘟臉,難搞。
她問了好多人都沒問到沈域的電話,不得已隻能撥通沈長安的電話。
沈域太難接近了,沈長安去世後,他孑然一身,冷漠孤絕,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似乎與這世界都是遊離的狀态。
姜可握着拳頭對着空氣揮了揮,全當空氣是沈域這個硬石頭拿來出氣了。
再次撥通電話。
這次鈴聲響完,提示音您撥的電話無應答。
撅了噘嘴,不高興的鼓了鼓臉頰,開始編輯短信。
:沈域哥,我是姜可,我爸爸是姜民進,我來渝州上學,爸爸媽媽讓我來祭拜沈伯伯。
短信發送後好幾分鐘,沒有回複也沒有電話。
姜可又撥通了沈長安的電話,這一次電話被接通,對面先開口,“不需要。”
睡意散盡,男人低啞的聲線冷淡又拒人千裡之外。
姜可含着笑意的話語溫和輕柔,“沈域哥,之前沈伯伯找我舅舅定的茶,今年出了,爸爸讓我帶着來,祭拜沈伯伯把茶拿給你。”
姜民進的媳婦有個弟弟在雲省那邊做茶,他們有棵古茶樹隔幾年摘一次,做成茶餅口感極好。
沈長安幾年前在姜民進那喝過之後就找他妻弟定了一點,那時候沈長安就把錢付了。
沈域知道,是因為那次沈長安回來很高興,和他提起好幾次,還說不知道那棵茶樹這次要隔幾年能摘來做茶。
要挂電話的動作停住,沈域想到沈長安那時候高興的模樣。
“可以。”冷冽的聲線裡帶了點緩和。
姜可笑起來,“嗯,那沈域哥你什麼時候方便,我過來找你。”少女話語清麗,因為他答應而高興,語調帶了點自然的嬌俏。
沈域在腦海裡搜尋了一下關于姜民進夫妻兩的印象。
他十歲那年在缙雲縣被沈長安撿到,之後就一直跟着沈長安在缙雲縣生活,姜民進和沈長安是相識多年的朋友,兩個人關系很好。
夫妻兩沈域都見過,很和善。也知道他們夫妻兩有個女兒,但隻是聽夫妻兩和沈長安時常聊起這個小名叫可可的女兒,沒見過。
後來沈長安帶着他搬來渝州,和姜民進夫妻兩也保持着往來,沈長安去世,夫妻兩來渝州吊唁,姜可沒有來。
所以他和姜可算是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沈域稍微擰眉,從床上起身,擡手按了按眉心。
沒睡夠,這會腦子有點不轉的麻,喉嚨幹澀。
他坐在床邊,拿起櫃子上的礦泉水灌了幾口,之後握着手機的手肘撐着膝蓋。
肩寬腰窄,這麼撐着,窗戶透進來的光沿着他的輪廓在地上灑下一片陰影,像蓄勢待發的狼。
看了眼櫃子上的電子鐘時間。
上午十點四十三。
揉了把頭發,低沉的嗓音潤過水之後像是帶了股寒風的冷冽。
“晚上十點以前。”
女孩反應了一下,有點懵懂的和他确認,“今天晚上十點以前都可以嗎?”
“嗯。”
沈域起身,一隻手握着手機,單手扯起短袖的衣擺,利落的從頭頂褪出,手機開了揚聲器扔在一邊桌子上。
他都不用回頭,修長的手指寬大的手掌就能把衣服短成一團,往後一扔準确落入置衣籃。
昨天晚上擂台對戰中,在背部的印記這會青紫交加,在膚色偏白的背部顯得可怖而猙獰。
但這種疼痛沈域早已經習慣了,這會動了動脖頸和肩,帶出的銳疼他眉毛都沒動半分。
他站在桌前,拿了桌上的煙含進唇間,稍微低頭點煙。
修長有力的指尖夾着打火機旋了一下随意扔在桌上,下颚微擡,吐出煙圈。
誰好人家祭拜也不能晚上啊。
姜可想了想,“沈域哥,我下午兩點來找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