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隻被你的偶像們鬧上法庭的狗。”經紀人的聲音鬼魅般輕飄飄出現,吓得安妮晃動了一下座位,“聽說凱瑟琳已經很多年沒遵守和萊昂輪流撫養的約定了,按理說,萊昂可以再起訴她的。”
“萊昂當年23歲,我也是,你看我多成熟,”安妮立刻趁熱打鐵地自誇起來,“我這樣的好孩子就不會偷狗。”
她的經紀人扭過頭去,大概是不想理她。
安妮着迷地看凱瑟琳和裘德·洛的每一個鏡頭——裘德真漂亮啊,她根本不在乎他說的台詞,看臉就好了。隻是在瑞恩·高斯林出場和凱特·溫斯萊特戀愛的時候,安妮的笑容少了一點:她想到了瑞恩的女友瑞秋。
某種意義上,她也許該感謝瑞秋的放棄給了她機會,但同時又有一絲不爽:她可沒聽說瑞恩·高斯林也想息影回歸家庭啊。總是這樣,男人從來不需要考慮家庭和事業的平衡,不需要停下追逐事業的腳步。
“我覺得戀愛假期明明挺好看的,”安妮看完後,還沉浸在濃郁溫暖的聖誕氛圍裡,忍不住為戀愛假期的影評人口碑鳴不平(是的,這次戀愛假期的影評人分數甚至是不及格——凱瑟琳上一次這麼低還是香草的天空),“我打賭起碼在英國,這部會成為那種……就是……唉,就是聖誕節會反複看的經典電影吧。”
“影評人什麼時候瞧得起小妞片了?你的公主日記不也一樣不及格。”達克希爾不在意地說,“有票房就好,何況IMDB上戀愛假期的大衆評分也上了7.0,這已經相當不錯了。凱瑟琳哪次不被影評人苛刻對待呢,估計早不在乎了——她要是生氣,我這個時候帶你來就是撞槍口。”
就像芝加哥論壇報的邁克爾·菲利普斯在打了50分後,還以嘲諷的口吻說“喜歡這部131分鐘的冗長喜劇的人,大概也會熱愛《真愛至上》”——影評人總是很武斷,認為這些愛情喜劇沒有深度,就是電影快餐而已。
放映結束後,一名金發碧眼的漂亮助理走過來,笑意盈盈地通知,凱瑟琳一小時後會在麗茲酒店的頂層套房等候她們,不過現在,安妮需要簽一份等下會談的保密協議。
又是酒店又是協議,安妮惶恐地扭頭看經紀人——不會吧,難道凱瑟琳真的會在第一次當面試鏡的時候就睡她嗎。經紀人嘴唇無奈地嗡動:“你在等什麼?”
安妮隻好戰戰兢兢地簽字,心裡的緊張如同浪潮般一波一波湧上心頭。
麗茲酒店的裝修相當古典優雅,安妮走進專用電梯,才想起凱瑟琳就是在這裡拍了諾丁山——聽說從那之後,凱瑟琳就在這裡長年包了她喜歡的一間套房,隻是為了偶爾用以待客社交,好吧,剛才她可能想多了。
她們在門口等待着,達克希爾笑着和一個叫艾瑪的女孩打招呼,然後被迎了進去——這時候,她們聽到會客廳裡傳出一個生氣的熟悉尖聲:“閉嘴吧,格溫,我會讓你客串的,而且我沒有嫌棄你胖——我的上帝,冷靜點,你是七個月的孕婦了你不能減肥!”
大概是電話挂斷後,另一個女聲慵懶地開口,大概是勸慰她:“不能怪她。她該看看我懷卡莉絲的樣子,胖得我在照鏡子的時候都一度絕望了——”
“可我不覺得難看。你忘了我還去醫院看過你嗎?”
深紅的絲綢幕簾被掀起來,安妮的心髒咚咚跳動:她有一種多蘿西走入奧茲國的感覺。
安妮跟着自己的經紀人走了進去,震驚地發現凱瑟琳居然沒有換下衣服,仍然穿着剛才活動上那件上身純珍珠裝飾的真空禮服。在雕花吊燈的沐浴下,凱瑟琳筆直地坐着,數百顆色澤溫潤的珍珠靜靜地貼在她的背上,展露柔和的光芒,如同一條深邃迷人的瀑布。
不過這不是讓她最震撼的。因為她看到凱瑟琳一手握着電話,一手和另一個背對着她們的女人——十指相扣,全然沒有顧忌她們進來。
聽到動靜,珍珠組成的瀑布動了起來,而兩張世界聞名的漂亮面孔也同時轉過頭。
她們不怕被傳出去嗎?安妮看着兩個凱瑟琳還沒松開的手驚奇地想,噢,想也知道,自己怎麼敢透露出去……她現在明白為什麼經紀人禁止她帶男友來,還讓她簽保密協議了。
“晚上好,海瑟薇。親愛的瑪哈,我們好久不見——等會兒需要我用椰子蛋糕來招待你嗎?貝拉他們今天過來,又帶來一個新蛋糕——”凱瑟琳輕輕眨着眼睛,那種肆無忌憚的風流魅力壓過了一切,如同一種神秘的香水無形彌散着,幾乎讓海瑟薇想屏住呼吸,試圖抵擋這種被全盤掌控的感覺。
“太好了,我的蛋糕都被我的小侄女消滅光了——”達克希爾語氣禮貌中透着小心翼翼的诙諧(安妮酸酸地發現,她的經紀人從沒對她這麼尊重過),“而且正好,我為湯姆帶來了你的聖誕禮物。”
澤塔-瓊斯意有所指地嗤笑了一聲。她松開凱瑟琳的手,握着雞尾酒杯說:“我就不打擾你們——”
安妮開始有點着急了——她隻有半小時啊。而凱瑟琳也噗嗤一笑,故作哀求地拉了拉另一個凱瑟琳的手說:“别急着走,親愛的,你到房間裡等我吧——我們等會兒再談談雷德利·斯科特上次給我們的提議。”
安妮發現自己的經紀人倒是鎮定自若,沒有半分吃驚……大概是見多識廣吧。因為澤塔-瓊斯去卧室後,達克希爾一刻也沒浪費地讓助理打開盒子:是一棵精美小巧的聖誕樹,大概不到三英尺。
聖誕樹上除了水晶裝點的星星,一看就是親手烤制的姜餅人以外,還挂了不少毛絨玩具,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樣的馬,瑪哈·達克希爾對此一知半解地解釋說:“湯姆好像說你今年似乎很喜歡你的什麼中國屬相……是馬對吧?所以他特意找了手工裁縫定做這些可愛的小馬。”
凱瑟琳公事公辦的表情在這一刻軟化了,她輕笑着撫摸着聖誕樹,過了一會兒才說:“瑪哈,你很欣賞她啊,這樣幫她,特意選在這個時候送。”
達克希爾微笑一下,很有自信地說:“她不會讓你失望的。”
凱瑟琳再次望向她身邊的年輕女孩。這次,凱瑟琳似乎看得認真多了——安妮·海瑟薇知道,自己今天穿得不僅樸素,甚至有點邋遢,所以一路上迎來了一片微帶異樣的目光,讓她都有些打退堂鼓了——但穿Prada的女王裡前期的安迪就是這樣啊。
不過凱瑟琳倒是在認真端詳她之後,對她的經紀人稱贊說:“瑪哈,你帶來了一個不錯的安迪。現在讓我和她單獨聊聊吧。”
安妮剛感到片刻喜悅,就被她第二句話說得僵住了,如同放學的小孩等待父母來接一般看着經紀人。但達克希爾隻是幹脆站起來,笑着拍了拍安妮的肩膀。
“聽說你快拿到簡·奧斯汀了?”凱瑟琳悠閑地問,讓安妮很驚詫(她昨天才收到終面的消息呢),然後凱瑟琳又問,“你的英音怎麼樣?”
這和穿Prada的女王有什麼關系啊,安妮迷惑極了,下意識說了幾句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段落——這是上周上的課(她太愛萊昂了),但顯然說得很一般,因為凱瑟琳歎了口氣。
安妮頓時臉都燒紅了:她太傻了,這不是讓她想起了萊昂嗎,萬一她遷怒呢……
凱瑟琳沒有說話,隻是端着酒杯,漫不經心地一寸寸打量她,如同兩把尖刀輕輕地,細緻地描過她全身——面對這雙綠眼隐藏的巨大壓力,安妮從沒覺得有這麼難熬過,幾乎想要哭出來:凱瑟琳但凡年長十歲,完全應該去演穿Prada的女王裡的主編米蘭達了,對了,她想起去年凱瑟琳還無所顧忌地當衆扇布拉德·皮特耳光,太可怕了……
想到這裡,再看凱瑟琳毫無談論穿Prada的女王的意思,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她真的快忍不住哭了——完蛋了,她很可能搞砸了面試,那樣瑪哈一定會殺了她的——等等,那她哭起來沒準有用,也許凱瑟琳會喜歡這樣的。
“哭什麼啊,親愛的,我是不滿意你的英音,但我感覺到你在努力了,而且穿Prada的女王也不需要英音,我隻是替霍利關心一下你,她挺喜歡你的——我很好奇為什麼。”凱瑟琳打量着她問,看上去如此泰然自若,一點也沒被她的哭聲影響——大概也猜到她半是真害怕,半是裝的,“你好像很喜歡萊昂?”
安妮抽抽噎噎地說:“我可以不喜歡的,我更喜歡你,真的。”
凱瑟琳仍然沒有表情,隻是給她倒了一杯酒:“試試吧,我自己調的威士忌酸酒,不會發胖——親愛的,不要緊張,我又不會把你吃了,别哭……”
安妮不敢去接酒杯(她怕自己嗆到就哭得不夠漂亮,不夠惹人憐愛了),她絞盡腦汁地撒嬌,試圖表現得更可憐巴巴:“你要是不喜歡我,瑪哈就會吃了我的。”
凱瑟琳這才忍不住笑起來——天底下的經紀人都一樣。看海瑟薇這樣邊哭邊瞧她臉色看有沒有打動她的這股機靈勁,她覺得還挺可愛的:“沒事,我會和她求情的,嘗嘗吧。”
“你還要再練練。”看在霍利的面子上,凱瑟琳看着抽泣着啜飲雞尾酒的安妮,意味不明地給出一個忠告——誰知道到底讓她練什麼,“否則就你這口音,你隻會被大洋彼岸兩個國家的人來回罵。”
安妮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凱瑟琳又問:“希斯最近怎麼樣?他的病情有好轉嗎?上次那個心理醫生效果如何?”
安妮被這一連串問題砸到,才遲鈍地想起希斯·萊傑也是凱瑟琳的前任,于是她說:“他最近挺開心的,畢竟——”
“畢竟他的女兒很可愛是不是?”凱瑟琳看上去挺高興的(安妮很佩服:換成她是很難對自己的前任還有所關懷的),“挺好的,前兩年他的狀态真讓我擔心,米歇爾和他很般配,他們是很可愛的一對……”
安妮遲疑了一陣,然後鼓起勇氣問她:“我今天不是來試鏡的嗎?”
“是啊,所以在看到你這樣打扮過來的時候,我覺得很合适,那你的試鏡于我而言就已經完成了。畢竟我之前看了很多你的試鏡資料,以及你為了這個角色真的去做一周時尚助理的經曆。”凱瑟琳平靜地說,“這個角色也沒有太大難度,我覺得你會演好的,就這樣,不必多費時間。剛才吓到你了?親愛的,我可以補償你。”
安妮艱難衡量——十分鐘後她的經紀人可能會殺了她,但她确實想這樣做:“你能不能給我收藏的泰坦尼克号海報簽名?我想要你們都在上面。”
而凱瑟琳居然慷慨地同意了,雖然下一分鐘——凱瑟琳就把粗黑的簽名落在了“傑克”的臉上。安妮歎了口氣,不過倒也不驚訝:“唉,我就知道。因為他當時給我簽的時候就一邊歎氣,一邊說你肯定會這樣幹。”
“真難得,他也會有自知之明啊。”凱瑟琳評價道。
“我一年前就在為這部電影試鏡,那個時候你好像還沒有投資……”情緒平靜下來後,安妮按捺不住好奇地問。
“哦,是卡米——卡梅隆·迪亞茲,多虧她拍危情諜戰的時候幫我了這個小忙,”凱瑟琳輕描淡寫地說,“不然還能拖更久。”
“因為危情諜戰的劇本是你遞到湯姆·克魯斯手上嗎,所以她才——”凱瑟琳這一刻表現得太過溫柔無害,甚至因為提起卡梅隆的名字,笑容都柔軟了,這讓安妮幾乎放松到沒有思考,直到看到凱瑟琳微微翹起的嘴角,她才反應過來,“對不起,我太冒失了,不該這麼問你。”
凱瑟琳笑了笑,看上去并沒有生氣,而是露出一個充滿鼓勵的笑意:“在好萊塢,相互幫助才能走得更遠——親愛的,也許在未來,你也能幫到我呢。”
透過她柔和甜蜜的鼓勵,和輕輕壓低到讓人忍不住湊耳傾聽的聲音,她好像總有辦法讓人為她動搖,然後聽從于她——安妮這樣想着。
因為下一刻,凱瑟琳就告知了她另一件大事:“你也知道這部電影拖了很久。因為成本,福克斯已經删減掉了價值一千多萬的劇本場景了,所以你的片酬大概隻有一百萬。”
能說什麼呢,她能拿到角色就很棒了。所以安妮苦中作樂地想:起碼比斷背山的80萬高嘛。
等她離開的時候,她發現剛好半小時——雖然她感覺仿佛過去了五十年。
“我讓你失望了,是不是?”安妮問達克希爾,語氣裡還有點遺憾,當然,她可不敢說海報的事,“她對我好像沒有什麼興趣。”
達克希爾歎了口氣:“起碼你拿到了角色。其實看到澤塔-瓊斯在那裡,我就知道你多半沒戲了——确實,她好像是對年輕女孩興趣不大……”
她打量着自己的客戶。安妮當然很漂亮,身材好,但她的性格實在不夠有趣,偏偏又特别在乎自己的公衆人設——太要臉了。凱瑟琳就不會這樣,凱瑟琳肯定能很快摸清任何一個她想接近的人的性格,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就量身打造出對方喜歡的類型,因此最後總是能收獲自己想要的,幾乎無往不利——但安妮這樣的好好學生做不到。
“你還不換衣服嗎?”凱瑟琳的經紀人詹妮弗·萊文打量自己的客戶說,“我能想象你穿着有多麼硌,都沒辦法靠在椅背上。”
“她喜歡珍珠,就當穿給她看好啦。”凱瑟琳指了指卧室的門,“其實,我覺得艾米·亞當斯最合适,但可惜福克斯覺得——她的年齡大了。唉,艾米也就比我大四歲而已,不知道四年後我的戲路怎麼樣。”
詹妮弗也歎了口氣,不過凱瑟琳隻是提了一下,看上去沒有太焦慮。于是詹妮弗問她:“你怎麼又把人弄哭了?弄得我都沒好意思出來和達克希爾告别——當然,她估計也不想見我。”
“她壓力太大,然後又想用眼淚讓我心軟,這不能怪我吧。”凱瑟琳懶洋洋地說,詹妮弗也哼了一下:“誰叫你前科太多。”
凱瑟琳又轉頭看着卧室,知道澤塔-瓊斯在裡面等她,所以她控訴道:“我有嗎?我又不是把每一個女主角都搞上床。”
而詹妮弗一如既往地敏銳:“你的意思别的女主角你想?誰,艾瑪·湯普森,還是米歇爾·菲佛?多半是菲佛吧。我看你這次成功不了,因為米歇爾·菲佛和她丈夫非常恩愛。”
詹妮弗的話音末尾破天荒地有些酸溜溜的。凱瑟琳沒有注意到,而是生氣地說:“你怎麼知道我不能成功?我又不是要她像澤塔-瓊斯那樣離婚,能約會就很好了。”
詹妮弗冷笑了一下,單刀直入地說:“因為我也想過,試過,但她太直了。”
一陣震耳欲聾的沉默後,凱瑟琳氣急敗壞地反駁說:“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以為我也做不到嗎?而且你就沒喜歡過我嗎?”
“你在質疑我的職業态度嗎,凱茜?”詹妮弗悠悠地說,“不要太自戀。除了朱迪,我就沒有喜歡過35歲以下的。”
凱瑟琳重重地哼了一聲,看上去被刺激到了。她轉身從禮服配套拎的流蘇珍珠小包裡拿出一枚熟悉的胸針和右下角描着金粉的“假日”便簽,她寫了幾個單詞,艾瑪給她找出阿瑪尼的寄情女士香水噴上——這是米歇爾喜歡的。把它們放一起,然後讓艾瑪精心包裝好後(我懷疑我以後可以找禮品店兼職,艾瑪這樣說),凱瑟琳叫來妹妹。
安妮陪了凱瑟琳幾個月,所以聖誕節不打算一起過,她正巧明天要坐凱瑟琳的私人飛機去紐約——于是凱瑟琳讓妹妹幫忙轉送給米歇爾·菲佛。
“我不是你的貓頭鷹!”安妮吐槽着姐姐,但還是乖乖收了起來。
詹妮弗陰陽怪氣地說:“就這?那米歇爾即将見識到,一邊追她一邊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同時還有個名義上正牌男友的你吧。對于一個比較保守的中年女星來說,這可不是很迷人。”
“你是在激将我嗎?”凱瑟琳大怒,肩膀上的珍珠琏被她晃得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她故意順着詹妮弗的話嗆回去,“不過你也可以安排我和裘德疑似分手的通稿了。你說得對,我不能像上次那樣等她離婚。我現在沒有這個耐心——我會讓你的聖誕泡湯的,因為我馬上和裘德分手,怎麼樣?”
詹妮弗舉手投降:“好了,女孩,我錯了——起碼過了聖誕節再分手吧。”
凱瑟琳哼了一聲,這才終于走進卧室。凱瑟琳·澤塔-瓊斯背對着她,正在讀她放在床上的《馬利和我》。澤塔-瓊斯聽到她的動靜後疑惑地說:“我不知道你還喜歡看這樣講寵物的書——噢,我想起來了,你還是很喜歡養貓和狗的。”
“其實我隻是喜歡養,不是喜歡看寵物有關的書,”凱瑟琳摟着她的脖子誠實地說,“我看這本,隻是因為福克斯在它出版前就提前買了拍攝權,想交給大衛拍——在他拍完穿Prada的女王之後。他們想知道我有沒有興趣,但我認為我不合适。”
“我們倆的長相都不夠甜心,”澤塔-瓊斯明白她的意思,“這樣的家庭喜劇還是安妮斯頓或者瑞秋·麥克亞當斯更合适。所以你之前說雷德利·斯科特有什麼想法?”
“他想過兩年啟動異形前傳,”凱瑟琳把她的臉輕輕掰過來,貼着她說,“但這是個大事情,我認為還是放在之後談好嗎?看在我馬上就要飛走的份上,你應該補償一下我……”
安妮回到紐約後,如凱瑟琳希望的那樣把禮物轉交——那天正好是平安夜。
米歇爾·菲佛和她的編劇丈夫還有孩子們享用了豐盛的聖誕大餐。在餐桌上,他們也讨論了一會兒凱瑟琳和簡·坎皮恩再次合作的《克洛伊》——“這對我來說犧牲很大,畢竟我看了簡寫的劇本初稿,”菲佛吃了一口聖誕布丁說,“我從沒拍過這麼大尺度的床戲,但我實在不想錯過了。”
她的丈夫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早在十多年前,米歇爾·菲佛出于比較保守的心态,推掉了末路狂花、沉默的羔羊和本能等衆多優秀電影……當然,菲佛性格平和,不會為了已經失去的東西崩潰,但遺憾總歸是有的。而現在,一個如此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凱瑟琳和簡·坎皮恩已經是最吸引女星的黃金招牌了。
第二天的聖誕樹下堆滿了禮物,米歇爾坐在客廳裡看着孩子興奮地拆着,直到克勞迪娅舉着一個信封過來遞給她——“媽媽,這是給你的。我剛才拆了盒子——我敢說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包裝。”
封得相當嚴實的信封拆開後,仍然留有她喜歡的香水餘香,米歇爾認為這也許是丈夫今年的新點子——大衛年輕的時候相當風流浪漫,不然他也寫不出甜心俏佳人和夜未眠生死戀了。
但在這枚胸針從信封中輕輕掉進她手裡,讓她的女兒驚呼的時候,米歇爾認出來這枚握着鑽石玫瑰的芭蕾舞伶胸針屬于誰的了——凱瑟琳那天佩戴的“泰坦尼娅”。
便簽隻有簡單的“聖誕快樂,你的克洛伊”。菲佛撥弄着胸針,她喜愛的果香彌漫在鼻尖,祖母綠的裙擺閃着熟悉的幽光,讓她想起凱瑟琳的眼睛——好吧,她不傻。
果然我一旦想做什麼,就總是這麼不順利,菲佛想——她開始覺得握着這枚冰涼的胸針有點燙手了。
……
2006年的奧斯卡提名公布後,例行的提名者午宴在這一年的情人節舉行,顯而易見的衆星雲集,到處都是合照的閃光燈——凱瑟琳也是其中一個。
當然,她這一年上映的電影并沒有為她帶來任何一個奧斯卡提名——盡管星戰前傳3和戀愛假期的票房勝過五部提名最佳影片的電影票房總和。她出席午宴,是因為學院理事會通過内部提名和投票,已經決定把吉恩·赫肖爾特人道主義獎頒發給她。
這個1956設立的獎項,一直以來都是授予“為給電影事業帶來信譽而做出人道主義努力”的電影事業人士,每屆隻有一名,如果沒有滿足條件的,當年就會空置。
而凱瑟琳去年顯然完全滿足了要求:反對家庭暴力的假日基金會已經運行七年之久,去年她又耗資八千萬成立了幫助女性電影人的戈黛娃基金會,運轉效率極高——資助的電影醜聞筆記已經拿到了這屆奧斯卡的五項提名。所以她雖然隻有27歲,但完全可以說實至名歸地成為了最年輕的得主。
“祝賀你的北方風雲,”凱瑟琳和查理茲·塞隆行貼面禮後,笑着舉杯,“你和弗蘭西斯的表演震撼了我……”
塞隆今天穿了一件優雅的黑紗禮服,幾乎是迪奧春夏季裡最返璞歸真的一件——塞隆好像一直偏愛簡潔的設計。而凱瑟琳的内襯雖然也是簡單的黑色長裙,但她披的黑金絲絨外袍就要繁複多了,上面用金線密密繡滿了細長的鸢尾和紫羅蘭:雖然其實是因為她昨天有輕微的感冒,所以臨時讓品牌方加了一件。
“謝謝,她昨天還對我說,她帶着孩子們看了戀愛假期,非常喜歡……”塞隆微笑回答着,然後和凱瑟琳一樣,将酒杯中的龍舌蘭一飲而盡。
當然,她的興緻并不算很高,又一個奧斯卡提名也不能讓她多高興——也許是奧斯卡魔咒(但為什麼對凱瑟琳不起作用),她拿了小金人後第一部片酬過千萬的商業片魔力女戰士票房慘撲,這讓她以後很難有機會主扛商業片了。
某種程度上,塞隆在這方面還是很羨慕妮可·基德曼的:妮可在陷入小金人帶來的魔咒後,可以說一撲再撲再撲再撲——撲過的電影一隻手都數不完,而且其中好幾部都耗資巨大,但制片廠居然還是選擇相信妮可,給予她高片酬……
不過妮可這個月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她和海倫·米倫的同性片《醜聞筆記》在頒獎季收獲不錯,雙雙拿到提名的同時,在各國售賣版權的階段就完全收回了成本,總算暫時挽救了她下滑的事業。
所以現在,哪怕金酸梅獎提名了她的家有仙妻也不能挫她的銳氣——再說,這年的金酸梅本來也很熱鬧:她的前夫湯姆·克魯斯因為世界之戰被提名,前夫的現任凱蒂·霍爾摩斯頭回出演蝙蝠俠這樣的商業片,就挨了一個金酸梅女配提名,仿佛是什麼下馬威,其他的則是金酸梅的常客了:詹妮弗·洛佩茲,巨石·強森,傑西卡·阿爾巴……
一陣騷動從門口傳來,塞隆放下酒杯回頭一看,頓時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凱茜,回頭吧,你的兩個摯愛來了。”
“嘿。”凱瑟琳發了個語氣詞,但沒有否認,而是遙遙又向他們舉杯——湯姆挽着薇諾娜的手臂出席了宴會。
“他的未婚妻今天沒來?”
“已經六個月了吧,也許不适合來這麼吵的地方。”
“是嗎?上次看照片,總感覺那女孩的肚子有八個月大了……說起來,安吉麗娜·朱莉八個月的時候還在刷街拍呢。”
“你也說了,那是朱莉。嘿,今天詹妮弗和傑拉德要是來了就熱鬧了……”
“凱瑟琳就夠熱鬧了——為什麼裘德沒來,他們是不是快分手了?”
“甚至都熬不到新一年的奧斯卡嗎……”
湯姆和薇諾娜沒有理會大家意味深長的眼神和那些竊竊私語,在和斯皮爾伯格寒暄之後(斯皮爾伯格今年靠《慕尼黑》蟬聯提名),就目标明确地走向凱瑟琳。
“親愛的,我聽說你演的是黛西?你到底是出演本傑明巴頓奇事,還是了不起的蓋茨比啊。”凱瑟琳和薇諾娜擁抱後問。
“湯姆認為這是對菲茨傑拉德的緻敬,所以給女主角改了名字,”薇諾娜微笑着說,“我覺得很有意思。”
凱瑟琳轉過頭對湯姆笑了笑說:“這樣說,如果你年輕十歲,我覺得你非常适合蓋茨比——反正羅伯特·雷德福不在這裡,我可以說,湯姆,你比他英俊。”
“那可真是意外啊,能聽到你這樣誇我。”湯姆揚起眉毛開玩笑說,“我還以為你會說,我這麼自戀,就适合演了不起的蓋茨比裡的湯姆。”
薇諾娜去取酒,臨走時忍不住嘲笑說(反正她和湯姆也已經很熟了,可以這樣打趣):“可你根本不想演配角吧!”
“她說得很有道理。”湯姆無視投來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眼神,目光落在了凱瑟琳灰綠色的煙熏眼影上,然後在凱瑟琳耳邊輕聲說,“哪怕是你,這種傻我也隻會犯借刀殺人這一次。”
他這種壞心眼地散發魅力的樣子實在很迷人。剛才那杯龍舌蘭大概已經開始分解,凱瑟琳覺得有點頭暈——她摸了一下湯姆溫熱的臉頰,輕輕說:“親愛的,我好像已經醉了。”
“真的嗎?那我們能複合嗎?”湯姆輕笑了一聲問(“你就做夢吧。”凱瑟琳語氣軟綿綿地說),撫摸她食指上碩大的寶格麗靈蛇戒指,“不能啊——那看來你也沒有很醉嘛。既然如此……我買了個新玩具,就停在馬裡布的碼頭,你想的話,晚上可以——”
“不可以。”一個熟悉的女聲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然後走過來挽住凱瑟琳的手臂,兩個人都下意識仰着頭看她,“她等下會去和海倫·米倫合影,我們都很感激她的幫助,凱茜,是不是?”
“當然。”凱瑟琳上前一步說(她稍微有些站不穩了,妮可扶住了她),而妮可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她清楚地看到站在凱瑟琳身後的前夫有一瞬間臉挂了下來,對她露出了讨厭她打斷他好事的表情,當然,也隻有她看見了這不那麼湯姆·克魯斯的一瞬。
在凱瑟琳被菲利普·霍夫曼(他是今年男主部門的一号種子,演過芝加哥裡洛克希的丈夫)拉着說話時,妮可低聲說:“真該讓凱瑟琳清醒一下,看看你現在的表情。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嗎,湯姆?”
“什麼真面目,”湯姆對她露出無可置疑的漂亮微笑,“親愛的,我一直都這麼坦誠。”
妮可顯然被這句話氣到了,臉色僵硬到極點,讓回到聊天圈子後的凱瑟琳左看右看,識趣地說:“不如我先走吧,看來我的存在讓你們不開心了。”
但顯然這對前夫妻都不樂意——湯姆沉着臉說:“你知道我不是這樣想的。”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湯姆?”妮可低聲問道,說的話卻毫不留情,“這次你又會在牧師面前為你的第三段婚姻發什麼誓呢?凱茜,你可千萬别心軟。”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凱瑟琳看着這對前夫婦,幹巴巴地說,“我不像你們倆這麼在乎,我對世俗的一對一婚姻沒有那麼執着,更談不上忠誠——就算哪天我再婚,我也懷疑我會忍不住出軌。”
妮可無語地捂着額頭,湯姆的臉頰也抽搐了一下:“……凱茜,要不你先别說話。”
“你有什麼資格管她說什麼?”妮可的眼神淩厲地劃過,幾乎是一把捅在湯姆身上的無形匕首,看上去有不見影的血光,“真是太可惜了,為什麼你們沒結婚?噢,我忘了——誰叫你把凱蒂的肚子搞大了。看起來你也沒有嘴上說的那麼愛嘛。所以凱蒂最近怎麼樣?”
“非常好,胎兒和媽媽都很健康。”湯姆面無表情地說。妮可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那真是太好了。雖然我很好奇,我們這位不訂婚就絕對不上床的天主教守貞女孩,她的預産期到底是多久,為什麼還沒結婚呢?這真的是你公關嘴裡純潔保守的俄亥俄州姑娘嗎?”
“我會照顧好她的,妮可,”湯姆平靜地說,他并沒有太生氣——畢竟他的公關用凱蒂拉踩她,妮可怨氣已久發發脾氣也正常,“用不着你操心,我也祝福你訂婚快樂。”
妮可輕蔑一笑:“凱蒂肯定會給你驚喜的,湯姆,因為你瞧不起她,甚至勝過當年瞧不起我。”
想到這裡,她趾高氣昂地當着湯姆的面攬住凱瑟琳的手臂,帶她去和海倫·米倫合影。
“你看到辛瑞那劇組了嗎?”結束後,凱瑟琳問妮可——妮可的身高在派對上還是有些優勢的,“我要找馬特談點事情。”
喬治·克魯尼今年靠他自導自演的《晚安,好運》拿了最佳影片和導演的提名,另一部和馬特合作的《辛瑞那》又拿到了男配提名,可以說是今晚最風光的嘉賓之一。所以妮可看了幾秒,就給凱瑟琳指了方向。
辛瑞那劇組熱烈歡迎了凱瑟琳。凱瑟琳驚訝地發現本也來了——可能是馬特帶過來的吧。他倆坐在右邊聊天,喬治坐在馬特左邊,本來以為本·阿弗萊克會站起來給凱瑟琳讓個位置聊天,結果本的屁股像是焊在座位上了一樣。為了自己的紳士形象,喬治隻好站起來,把馬特旁邊的位置讓給凱瑟琳,然後拉着女伴去痛飲龍舌蘭了——今天贊助宴會的龍舌蘭酒就是喬治·克魯尼的酒莊出産的。
湯姆在遠處看了一眼,看到凱瑟琳和馬特挨得很近,雖然知道他們多半要談什麼(他還給華納推薦了馬特呢),心情還是有點複雜。而他轉過頭,卻發現薇諾娜也笑着在看他們——哦,他都忘了,湯姆想,薇諾娜和馬特還曾經訂過婚呢。
“如果你冬天才拍諜影重重3的話,和血鑽也不是不能銜接。”凱瑟琳和馬特讨論說,本在他旁邊也開始聒噪,吵得他不得安甯:“馬特,你一定要接下啊——想想萊昂知道他丢了血鑽時的表情!”
“讓我想想——唉,我還想多陪陪伊莎貝拉呢!”馬特頭疼地說,“不知道露西和貝拉能不能适應非洲的環境。”
“該擔心的是你,”凱瑟琳聳聳肩說,馬特覺得他倆仿佛在一唱一和打配合,說得他腦袋嗡嗡的,“你要進鲨魚籠拍戲的——說起來如果你不演,然後鲨魚能把萊昂咬個窟窿的話,我也算解氣了。”
凱瑟琳暫時離開,去陽台接格溫妮絲的電話(她真的喝得頭暈了),留下本一個人精力旺盛地勸說馬特。而格溫打電話來居然是問她妮可的事:“你是為了讓妮可逃離韋恩斯坦才幫她的嗎?天啊,你簡直是騎士,就像布拉德!”
“你罵我呢。”凱瑟琳醉意盎然地說。
格溫沒有理會:“下次能不能找機會揍他一次,這次是為我呢?”
“……可以啊,條件是你要和我約會。”凱瑟琳沒好氣地開玩笑說,結果引來格溫妮絲的雷霆大怒:“我是孕婦啊!你還有沒有道德了!”
凱瑟琳呆住了,她瞪着手機屏幕——該死的格溫妮絲,她居然挂她電話!她憤怒地下樓,不出所料,本顯然是從馬特身邊跑出來,把她堵在門口,于是凱瑟琳生氣地質問:“你到底怎麼習慣和格溫妮絲這樣腦回路神奇的人戀愛的?”
本打的滿腹草稿被吓回去了,他哀求地說:“你還是看上她了?你泡了薇諾娜還不夠嗎?”
凱瑟琳怒氣沖沖地說:“不夠!等一下我根本沒泡!”
本摟住她的肩膀,好聲好氣地勸她消消火。凱瑟琳沒被他勸到,但她注意到這裡離門口很近了,也許幾十米外就有蹲守的狗仔和粉絲:凱瑟琳光速酒醒了一點。
她輕輕推了下本,語氣懶散地說:“好了,我要回去了。”
本見好就收,他松開凱瑟琳小聲說:“我在萊默特公園的私人停車場等你——如果你不來,我會等你一晚上的。”
凱瑟琳沒有回答。在坐車離開的時候,她在比弗利山莊酒店外路燈的照耀下,看到不少女孩舉着戀愛假期的海報。她讓司機停下,降下窗戶給她們一一簽名的同時嗔怪說:“你們等了多久了!快回去吧。”
“沒事,我們知道你經常中途離開,”一幫小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聲音裡滿是歡喜,“所以想碰碰運氣……真好,和我們握個手吧!”
凱瑟琳和她們分别握手,又給最小的女孩整理被寒風吹亂的頭發,催促她們離開:“你們穿得太單薄了,手這麼冰,快回家吧!下次别等這麼久了!”
“我要等一輩子!我帶着全家人去看了戀愛假期,我宣布這就是我們家以後的聖誕傳統!”這個14歲的小姑娘尖叫着。在凱瑟琳的車啟動離開後,她捧着臉說:“凱瑟琳和裘德在戀愛假期裡太甜蜜了——讓我也想去英國度假。”
旁邊年齡稍大的女孩警覺地提醒說:“小心這又是斷頭飯。他們很可能過幾個月就分手了。”
另一個正在收拾海報和橫幅的女孩頭也不擡地找理由說:“這隻能證明凱瑟琳太容易入戲了,說明她是個好演員……”
離萊默特公園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凱瑟琳對保镖說:“你們今天的工作馬上結束了,謝謝。”
兩個女保镖吹了一聲口哨,對她眨眨眼睛,笑着說:“情人節快樂!”
噢,她都忘了今天是情人節,凱瑟琳想,看着這個公園,她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坐上了本的車後,本問她:“我聽馬特說,你打算在洛杉矶買套房子?”
“是,我不能每次去洛杉矶的時候都隻住那個小窩。我打算在比弗利再買一套——有酒嗎?”凱瑟琳指着車載冰箱問。
她沒必要為了節儉的名聲(這個詞放她身上有點搞笑了),再住之前那套比弗利的五卧小别墅,所以下半年往返加州的時候,她都是住格溫妮絲的房子:格溫已經徹底英國化了,在洛杉矶停留的時間一年不會超過十天,所以随便就把豪宅密碼給了凱瑟琳一份——算了,看在房子的份上,她就不生氣了。
本看她有些神思不屬,于是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一支香槟和酒杯,倒好後遞給凱瑟琳——這點度數可以說毫無影響,純粹隻是靠溫度低讓凱瑟琳清醒一點。
“你開穩一點,”凱瑟琳旋轉着酒杯細長的頸部說,“我不想很快喝完……”
“如果你不摸我的大腿,我本來可以開得很穩的。”本苦着臉說,“我們去聖莫尼卡沙灘怎麼樣?我在那裡準備了驚喜。”
“不去,我要回家睡覺。”凱瑟琳打了個哈欠說,把喝光的酒杯放回原位,然後脫下外袍,當被子蓋在身上。
……雖然被一句話否定了他花了大價錢安排的浪漫地點,但本還沒來得及郁悶,就忍不住又開始欣賞凱瑟琳因為困倦而顯得有些迷蒙的樣子——在凱瑟琳徹底熟睡後,本才把車停在萊默特公園不遠處的一條僻靜小巷裡,看幾秒又移開眼神,然後再看幾秒——他擔心一直看的話,凱瑟琳發現了會罵他盯她睡覺是變态。
夜幕降臨,一切都那麼安靜 他沒由來地覺得緊張——尤其是手指觸碰到西裝口袋裡的首飾盒時。他開始反複背誦自己排練過的話,然後看了一眼腕間的勞力士:還有半小時,午夜的鐘聲就要敲響了。他不停地想,這個地點太草率了,完全比不過他在聖莫尼卡租的私人海灘,真的合适嗎,要不再等等——可是他看到睜開眼睛的凱瑟琳後,他實在忍不住了:他一秒都不想等!
但他剛說了一個單詞,就發現凱瑟琳面色煞白,神情恐懼——本頓時難過得有點想哭:不會吧,她還這麼怕結婚?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凱瑟琳根本不知道他要求婚,下一刻,凱瑟琳就尖叫起來:“鎖門!快跑!”
玻璃嘩啦啦碎裂的聲音沒有掩蓋住凱瑟琳的尖叫。本回過頭,看到幾個年輕小偷拿着不确定是錘子還是槍的東西正準備再度下手。在他瘋狂加速的時候,凱瑟琳還在罵他,如果不是他在開車,可能還想揍他——她的聲音尖起來那是相當厲害:“混蛋!為什麼你的車不防砸防彈!”
“可能因為我還沒混到擁有瘋狂粉絲的資格吧,”本崩潰地喊叫,“所以我從不請保镖,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凱瑟琳搶過本的錢包,從夾層裡拿出一疊錢,熟練地往碎掉的車窗外一扔——“看我幹嘛,這是LAPD一名警員給我講的成功逃脫案例,”脫離險境後,凱瑟琳面無表情地說,“怪不得我覺得萊默特公園很熟悉,該死,拍借刀殺人的時候,我在小巷裡被湯姆掐着脖子用槍頂太陽穴威脅的劇情,就是在這裡拍的。”
本不想說話。壞了,被這麼一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求婚腹稿……那還是随機應變吧。
回家後(他的家也是家啊,這也算回家睡覺),本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勞斯萊斯,然後把凱瑟琳塞回卧室,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穩定情緒。
看着凱瑟琳驚魂未定的樣子,一想到今晚的計劃完全亂了,本沮喪得要命。所以他脫掉外套,捂着臉瘋狂生自己的氣的同時,也希望凱瑟琳能來哄一下他——但凱瑟琳根本沒理他,而是捧着茶無語:為什麼她離開保镖就這麼點時間,也能出事啊。
本肯定是為了今晚的獨處暫時遣散了其他人,凱瑟琳想。豪宅裡過于安靜,以至于本走在窗邊吹冷風的時候,他聽到了門口有聲音——他跑出房間,無聲罵了幾萬遍打攪的人:如果這次還是萊昂,他一定會痛揍他的。
不過他在夜色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形,噢,是馬特來了,可能還想和他讨論要不要接血鑽。畢竟他不需要聯系本就能進來——他有本每套房子的密碼。于是本又悄悄溜回了卧室,拉上窗簾,決定假裝自己不在,讓馬特自己離開。
而等他回頭時,凱瑟琳已經躺在床上。
剛才,她看到了本丢在床上的西服,這讓整潔的床鋪顯得非常淩亂,她有些受不了,于是把衣服拿起來——一個小盒子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滾了幾圈,雖然沒有摔開,但這顯然是個……戒指盒。
凱瑟琳呆住了。這個畫面實在很熟悉,很讓人警醒:仿佛有什麼悲慘曆史要重演了。這讓凱瑟琳不由自主地把盒子藏進枕套裡——她想看本沒了戒指會怎麼樣,能不能就别求婚了:她覺得她們現在當炮友就挺好的。
本進來後,凱瑟琳閉着眼睛蜷縮在枕頭上,裝作很疲憊的樣子,然後果然聽到了他沒翻到戒指時發出的疑惑聲音。本小心瞄着她,以為她沒有注意後就打開抽屜——凱瑟琳睜開一隻眼睛,驚奇地發現他居然鬼鬼祟祟地從裡面又摸出一個戒指盒,準備放進褲子口袋裡。
事态顯然升級了。凱瑟琳沒辦法,隻好立刻坐起來指控說:“你準備拿假貨來糊弄我?為什麼是兩枚?”
“你沒睡啊,吓死我了!這都是真的,我那天和她聊了那麼久就是為了這個——等等,你怎麼知道是兩枚?”本驚呆了。
凱瑟琳從枕套裡摸出她剛才藏的首飾盒,不顧本的阻攔,拿出裡面的戒指。這枚戒指相當純淨清透,中間的祖母綠甚至比她今晚戴的寶格麗戒指還要大得多,周圍一圈裝飾的12枚白鑽也完全可以單拎出來做首飾,款式也不像寶格麗近幾年推出的,凱瑟琳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這是——
“是的,是伊麗莎白·泰勒的戒指,”本小心翼翼地說,“當年理查德·伯頓買給她的結婚禮物,我覺得它很适合和你的眼睛搭配。她原本今年要拍賣出去,用在她的艾滋病基金會上——我說服她把它還有另外一枚賣給我。”
樓下又有了動靜,還有喵喵的叫聲。本不得不再次下樓,試圖把馬特糊弄走,這太打擾了——然後他看到馬特熟稔地翻出他的咖啡豆給自己煮咖啡,還以獅子王裡長老舉起小獅子的姿勢,舉起凱瑟琳送他的那隻金色緬因小貓,好奇地問:“真可愛,它叫什麼?”
“叫娜娜。”本無心多話,絞盡腦汁地思考怎麼才能趕快把馬特弄走——然後驚恐地發現馬特的動作停滞了。
“娜娜?你當我沒看過獅子王嗎?娜娜不就是辛巴的女友嗎?”馬特重複道,顯然聰明的頭腦讓他瞬間反應了過來,他的表情有些微猙獰,“是不是凱瑟琳送你的貓?你們什麼時候和好了!她之前不是根本不想理你了嗎!”
本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慌亂:“我……我……”
馬特難得尖銳的聲音讓凱瑟琳也終于聽到了。她呆呆地拿着戒指盒,走到樓梯口探頭詢問:“怎麼了?”
馬特看着她,顯然一瞬間明白了一切前因後果。他的手緊緊抓住衣領,令人揪心地搖晃了一下後,他崩潰地跌坐在地毯上:“本,我恨你。”
凱瑟琳看着本,又看了悲痛欲絕的馬特一眼,徹底茫然地問:“所以你買兩枚戒指,是因為一晚上要向兩個人求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