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上的花牌遞過去,收回手時不自覺摩挲了一下。
“這是什麼花?”他聽見自己問道。
宋明昭捏着花牌看了看,道:“迎春,你看,那兒就有。”攀在圍牆上,密密匝匝的綠葉中墜着燦爛的小花,迎着太陽開得正好。
輕賤的,随處可見的花,像他一樣。
她眉眼柔和,看起來似乎沒有不喜歡的意思。
江遺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些緊張,他方才已經從人群的私語中知曉了這花牌贈人不同尋常的含義,他心中也有些好奇,不知宋明昭會将這個花牌送給誰。
江聽雪嗎?
轉眼裴喬已經走到宋明昭眼前,江遺識趣地隐入黑暗之中。
裴喬有點緊張,似乎是第一次送人東西,滿含羞澀地看着宋明昭,手裡緊緊抓着花牌,吭哧道:“這個花牌很好看,你喜歡嗎?我想送給你。”
宋明昭:......
她真的有些看不透這個新科狀元了,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來讨好自己。
在衆目睽睽之下對一位聲名并不算好的公主這樣示好,并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
裴喬在人情世故上分外遲鈍的腦瓜似乎終于開了竅,察覺到了宋明昭并沒有明說但不出聲的拒絕,他抓着花牌的手,露出一種幽怨的,像是一隻興緻勃勃卻被冷淡對待的小狗一樣的目光看着她,本來遞到他眼前的花牌慢慢地垂落回去。
宋明昭又有些心軟。
她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若不收下他的花牌,實在是太不給面子了,收了就收了,一塊金牌牌而已。
她伸出手,接住了裴喬手中的花牌,莫名其妙語氣溫和下來:“多謝裴公子的花牌,百合純淨無瑕,也很襯你的氣質。”
裴喬的眼睛顯而易見地亮起來:“你喜歡就好。”
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江聽雪忽然加入他們的對話:“唯有牡丹真國色,在下恰好赢得了牡丹花牌,卻想不出比公主更相配的人選。這樣精巧的玩意留在我這裡也是暴殄天物,不知道公主願不願意也收下我這份花牌?”·
話說的倒是很好聽,但眼底的表情卻是審視中帶着冷漠的。
宋明昭眼中的溫度一冷,深覺江聽雪真是個讨人厭的家夥。
他分明是不想随意向哪家小姐示好,那眼神又在她和裴喬之間尋梭,不知心中又在揣測些什麼。
她當初是怎麼會覺得他這一身皮相清冷如雪,不染塵世煙火的,分明是個心思陰暗刻薄的人。
周圍拿着花牌或在猶豫或在觀望的郎君見此情形,也紛紛走過來,效仿着要将手裡的花牌送給宋明昭。
宋明昭臉一黑,看着江聽雪的臉暗暗磨牙,意思是都怪你把事情搞成這樣。
江聽雪不動如山,姿态恭敬地将花牌呈在她眼前,等着她的接收。
宋明昭擺擺手:“罷了罷了,我不收花牌了,免得你們送的不自在,貴重的是心意,你們想送誰就送誰就是了。”
她把手中的百合花牌塞回裴喬的手上,隻留下了江遺為她赢回來的那一塊迎春花牌,又散了散周圍的人,讓他們各自玩去。
裴喬捏着手裡的花牌,恨不得撕了江聽雪。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将花牌送了出去!沒想到江聽雪橫插一腳,倒把花牌退了回來。
剛才江聽雪那一番話她聽着虛情假意,現在想起來更覺得這人虛僞讨厭了。
江聽雪輕笑一聲:“裴公子,何必這麼看我,公主不收我的花牌,我也傷心的很。”
裴喬不加掩飾地沖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周圍沒人,你惺惺作态什麼?本來你也不是真心送的。”
江聽雪揚了揚眉,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惺惺作态的難道隻有我麼?你如此讨好她,真不知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我樂意讨好她,惺惺作态的隻有你,虛僞。”裴喬反唇相譏。
江聽雪收了臉上淡得好像要消失的笑意,表情冷淡下來:“不是惺惺作态,難不成是你見到昭華公主,就對她一見鐘情了?”
裴喬頓時漲紅了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起毛來:“我與公主有前緣,心中敬仰已久,哪裡是你想的那樣膚淺龌龊,你這人不光虛僞,心思也不正。”
他說完扭頭就走,不再與江聽雪争辯。
江聽雪愣了一瞬,數面之緣?
裴喬也不是京城本地人,進京趕考,哪來的前緣?
難道宋明昭不隻撿了他一個回去?